,犹豫着要不要骂出来。 朱襄没有理睬这群人的愤怒。 他走到楚王启的棺木旁,先躬身请楚王启原谅,然后命令人打开棺木。 棺木一打开,恶臭扑面而来。 楚王启的尸体没有经过多少防腐,已经生出了蛆虫。 朱襄神色平稳,只是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恍惚。 他想到了好友魏无忌。 恶臭涌出时,灵堂中众楚国卿大夫皆以袖捂鼻,不住干呕。 李牧习惯了战场的恶臭,淡然道:“我将楚王启的尸身交予你们,以为你们会厚待自己的君王。没想到你们居然对自己的君王如此轻慢。” “秦王有令,送楚王归葬。”朱襄拿出秦王的令牌,没有与那些人争辩,直接下令,“阻拦者,杀。” 秦王政其实还没下令,但朱襄拿出秦王赐予的令牌,就算是秦王亲自下的命令。 楚国宗室立刻不满地喧闹。 朱襄冷笑:“我说了,阻拦者杀。若是你们真想阻拦……” 朱襄伸手问护卫要剑,将拔出的剑丢在地上。 “既然不畏死,那何不以死争取?”朱襄道,“说不准多死几人,我就能上奏秦王,让秦王改变主意。” 灵堂皆寂然。 朱襄早从李牧这里听闻楚王启尸身腐朽,来拜祭的时候就带了处理遗体的匠人。 他命令匠人重新为楚王启整理仪容,涂抹防腐的香油和香料,然后重新装进另一个棺木中。 在离开时,有楚国卿大夫犹豫了一会儿,上前拦住。 他们作揖道:“请让我等为大王抬棺。” 朱襄冷漠的眼神稍缓:“楚国还是有义士在。春申君若在天有灵,见到此幕,大概心里会好过一些。” “你是谁!” 楚国宗室想阻挡,但不敢以死阻挡。见到秦国来使如此无礼蛮横,他们只能愤怒地用语气和表情控诉。 朱襄回头扫了那些一给他们死亡威胁,立刻就软弱的楚国宗室。 “春申君友,朱襄。” 朱襄淡淡道,不再理睬灵堂蚊蝇,头也不回地离去。 灵堂中愕然,然后哗然。 有人骂朱襄果然一介庶人,不懂礼仪;有人感慨原来是朱襄公,不愧是朱襄公;还有人后悔为何自己不去抬棺,没有给朱襄公留下好印象。 现在的秦王是朱襄的外甥,谁都知道讨好了朱襄,就相当于讨好了秦王。 “我去去就回。”朱襄将楚王启的棺木放上马车后,对李牧道。 李牧道:“我和你同去。” 朱襄疑惑:“楚国不是还不安稳吗?” 李牧道:“一些扫尾而已,蒙恬他们自己能解决。” 正因为楚国还不安稳,项燕还没死,李牧不放心朱襄。 打仗之事,朱襄很有自知之明,向来不会多过问。李牧如此决定,他就与李牧同行北上了。 虽然春申君遗孀深深厌恶楚王一脉,但有他当说客,楚王启也确实与春申君交情颇深,应当能说服她。 何况建祠堂供奉这个好处,春申君的家人应该还是想要的。 朱襄离开时,李牧就让秦军在楚国各地传话。 楚王启以死殉楚国、救楚人,楚国宗室却轻慢楚王启的遗体。楚王启死后两月不下葬,尸身都腐烂了。 春申君之友朱襄公得知此事,特意从秦国赶来。 朱襄公进灵堂时,灵堂上蚊蝇环绕,一片乌烟瘴气。 朱襄公震怒,以刀剑逼迫楚国宗室放行,才带楚王启尸身北上安葬,入土为安。 何其辱也! 朱襄对李牧道:“虽然是实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李牧道:“既然是实话,为何怪异?” 朱襄挠挠头:“也是,反正是实话实说。” 在这件事传出去后,李牧又加了一个更详细的版本。 秦王想要给楚王启和春申君建君臣祠堂祭拜,以表彰楚国也有贤臣明君,警醒后世君王。 楚国宗室却说楚王启并非正常继位,不堪被拜祭,只能陪葬先王陵墓,甚至连棺木规格都还不如寻常陪葬重臣,更不如之前的楚废王。 项燕得知此事时,他身边的人都在疑惑是不是秦国故意抹黑那群人。 他却冷笑道:“秦国强大,楚国宗室不过案上鱼肉,秦国何必为他们多费心思?依我了解,这是他们做得出来的事。” 说完,他将碗中酒一饮而尽,眼泪纵横:“当初我不也是如此?无论立下多大功劳,那些芈姓贵族又何曾瞧得起我?他们当然也瞧不起我迎回来的楚王。” 项燕下令,不可骚扰带着楚王启北上的朱襄公的队伍。 而后,他得知李牧居然亲自护送楚王启的棺木,又失声痛哭了一场。 连敌人都尊敬楚王启,楚国贵族却不尊重楚王启。 他又想到被秦军护送的春申君,想起在两军阵前自缢的信陵君,更加悲从心来。 项燕不由恍惚。 亡六国者真的是秦国吗? 就算没有秦国,这样的六国,难道真的还能存活下去吗? 项燕对于反秦一事,终于心生动摇。 不过他就算不动摇,也已经面临末路了。 李牧将楚王启尸身被楚国宗室侮辱的消息传遍楚国之后,楚人皆愤怒。 因朱襄曾经护送春申君离开,所以他的名声已经在楚国平民中传扬。 春申君原本的封地就在淮北。朱襄此次送楚王启北上,再次通过了春申君原本封地。 仍旧自认为是春申君封邑之民的楚人再次见到了朱襄公,再次披上粗麻衣,与朱襄公同行。 送行队伍浩浩荡荡,哭声震天。 楚人这才为末代楚王好好地哭了一场灵。 有楚国士人作歌,将楚王启尸身被侮辱一事,与当年春申君被逼自刎一事相呼应。 他们痛哭,苍天啊苍天,如果你有眼的话,一定会降灾于现在的楚国吧。 朱襄听后,心头一梗。 他忙对送灵队伍中传唱此歌谣的楚人道:“楚国朝堂上的庸碌无道,上天怎能降灾于你们?平民何辜!” 但朱襄的话有些太超出这个时代人的理解了,他们还是继续唱。 朱襄不由扶额。 李牧哭笑不得:“他们只是抒发心中不满,又不是真的想要被降祸。” 朱襄道:“假如呢?坏事很容易念着念着就来了。我还希望楚地明年丰收呢。” 李牧失笑不已。 朱襄总是不喜欢神鬼一事,常斥责“迷信”。但朱襄有时候比其他人更迷信。这天灾,哪是念着念着就能念来的?那老天也太经不住念了。 朱襄连连摇头。 他这哪是迷信,是真的担心。 去年黄河大水,虽然今年无事,但谁知道明年如何? 从夏同在位时的水灾旱灾起,华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