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冻春笑起来:“我和陆姐刚都说了,让成岭自己挑。他若真挑走八败,那我也没辙。” 他们一路说说笑笑回去院子,石冻春一推门,就见温客行和周子舒已经都起来了。他出门前给这两人留了粥在灶台上,开火温一下就行,他们这会儿正坐在桌边吃着。 “师父!温叔!”成岭看到他们,颇为兴奋,“你们在这儿啊!我昨晚还问贺大哥呢,你们怎么没一起住过来!” 石冻春咳了一声:“成岭,别打扰他们吃早饭,我们去挑促织?” 陆明琅却坏笑一声:“咱们俩的促织不都放在一块儿么?我和贺寻带着成岭去就完了,你去干什么?” 她凑近了小声道:“你们今早还没说过话呢,别太冷淡嘛。” 她自觉声音不大,旁人应该听不见,但石冻春却知道以温客行和周子舒的耳力必然听得清清楚楚。 他耳朵烧红:“陆姐!” 陆明琅大笑:“哎,别喊了别喊了,我带小朋友玩去,你们聊啊!” 她一手一个牵住,一边哼歌一边走。石冻春听她唱着“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表情险些又绷不住。 那三个进屋,院内就只剩下这三个。 石冻春眼见周子舒和温客行都看着自己,顿时又紧张起来,小声催促:“你们不喝粥么。” 温客行笑吟吟地问:“阿春不过来坐么?” 他们这会儿算是大致说定了关系,石冻春不好意思拒绝,就磨磨蹭蹭过去,然后被周子舒抓个正着,按在他们旁边的椅子上。 这两个人间或抬头交换眼神,间或看他,闹得石冻春又有些坐立不安,强行想了个话题:“呃……粥味道还行么?” “很香,里头竟还放了鱼片。”周子舒赞了一句。 “生滚鱼片粥嘛。”石冻春稍稍放松下来,解释,“我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口味,不过昨晚的鲈鱼脍你们都吃得挺多的。” 温客行挑眉:“所以昨日晚宴时,阿春也一直在注意我们吗?” 石冻春:“!” 他小声道:“……我为何注意你们,不是昨晚都说了么。” 他一边有些害羞,一边又觉得该理直气壮些:“我现在有正当理由注意你们了。” 这话说得有些直白,但周子舒还是注意到他有些不安的模样,闷笑一声,戏谑道:“我还以为你这几日都不肯碰鱼了呢。” “什么不——”石冻春困惑了片刻,蓦然睁大眼睛。 ——他昨晚说的话。 情绪失控时,他脑海里不知为何想起著名的浙江省语文高考题,那句“鱼的眼里闪着诡异的光”。 重点大概是鱼。 毕竟鱼真的太可怜了,要被扒掉鳞片,剖开,被放进锅里翻来翻去——没人在乎鱼的感受,人们只顾自己吃得开心,只有高考题才会想起已经上桌的死鱼眼里闪着诡异的光。 他早上起来时,其实已把这些事情抛之脑后。但周子舒此时提起来,还是让石冻春感觉热度从头烧到脚,仿佛自己又成了那条红烧鱼。 “你们别这样。”他声音微弱下去,拼命把脑海里关于昨晚的东西赶出去而不成,这会儿几乎开始自暴自弃起来,“好好吃粥不行吗。” 温客行喝完鱼粥,把周子舒的碗也拿起来,微微笑道:“这还是和阿春学的——心里想什么,坦诚说出来不是很好么?倘若不是陆姑娘帮忙,我们还有得磨。” 石冻春心想:坦诚只是指告白,不是指让你们说这种话。 他自觉是个开放的现代人,谁知一朝穿越竟然在两个古人面前丢盔弃甲,只好继续转移话题大法:“呃,对了,陆姐说,你今日得先把珍珠润心散吃起来。” 珍珠润心散是用来治疗因病因伤造成的寿命损失的,平日里太吾村没人用得上,因此得去医馆取。石冻春去客厅里说了一声,见陆明琅带着两个小朋友研究促织兴致正高,便一个人带温客行和周子舒往医馆去。 “陆姐昨晚写了信寄出去了。”石冻春说,“我四年前去南疆认识的乌兄,他的医术也很高明,陆姐写信,他一定愿意跑一趟。陆姐和乌兄加在一起,你的病一定能治好。” 周子舒这会儿听他说,心下已经确认了十成十,笑道:“原来你们也认识大巫?” 温客行听这位神医仿佛他们两个都认识,好奇道:“这位大巫又是何人?” 石冻春没想到周子舒也认识乌溪,有些惊喜:“南疆有个巫医谷,乌溪便是那里的大巫。他们研究各种南疆蛊术,了解许多偏门医方,很厉害的。你们不知道,龙前辈当年刚来太吾村时,病得很厉害,陆姐花了很多力气治他,最后手里的药都不够了。我出门到处采买,正巧差了一种,说只有南疆有。” 他挠挠头:“然后就认识了乌兄和景兄。他们都是很有意思的人,最开始乌兄还很防备我,好像是因为景兄在中原惹了什么麻烦,他怕我是坏人。” 他这么说,一边又笑起来:“倒是很像我认识周兄的时候,你也以为我是坏人。” 周子舒无奈:“我哪里以为你是坏人?倒不如说我以为自己做的坏事败露,被好人找上门来了。” 而后又摇摇头:“北渊的事情涉及众多。我原以为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回中原了。” 石冻春“诶”了一声,表情顿时纠结起来:“他们都来过太吾村的,而且来了不止一回了。路塔……乌兄的徒弟还在这里住过两个月呢,他想和陆姐学毒术,还特地带了一只会跳舞的猫来讨好她。” 想到那一幕,他又笑起来:“结果被陆姐义正辞严地拒绝了,说一主不侍二猫,怕狸花吃醋。” 周子舒也知道那种猫:“跳舞香猫么?训一训就完了,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 他看温客行和石冻春都还想听,便又说了几句:“北渊和乌溪都是我在晋州时的旧友,有过命的交情。只是后来物是人非,北渊假死离开晋州,陪乌溪一同去了南疆。” 听闻“假死”两个字,石冻春“啊”了一声,担忧道:“那不要紧么?不然我再写一封信,让他们别来了?” 周子舒沉吟了片刻,先问:“他们前几次来时是什么情景?” 石冻春也知道此事重要,认真回忆:“没什么特别的,带了几个武士,正常坐车过来。快到时会提前一两日写信,一般是陆姐或者贺寻去村外接人。” 他想了想,又“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之前有一年平安送他们过来的时候提到过,说担心不安全什么的,景兄就说这里距离晋州很远,不妨事。” 他懊恼起来:“我当时都没往心里去。” 周子舒安抚道:“北渊说没事,那便没事了。你也别小看他们。七爷的谋略心计,我也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