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在那里。” “只是遇到你,遇到阿春,我竟觉得自己的仇恨和那些蠢货的贪婪一样,都是在给自己画地为牢。” 他静静地叙述:“我设下这样的杀局,心中自然也未曾顾忌有什么无辜之人,只想着和这江湖同归于尽——可现在,我竟也觉得想活下去。我不仅要活下去,还要要活得很好,我想和你、和阿春一起喝酒晒太阳,想去看看四季山庄,想让所有为了让我活下去而努力的人不会后悔。” “我爹、我娘,秦庄主,龙前辈,罗姨,乃至如今为我说话的你、阿春、陆姑娘、成岭,还有阿湘……” 他低声道:“我承了这么多恩情活下来,不该为了那些渣滓而整日让自己不痛快。” 周子舒靠在门板上。 听到最后,他略略仰起头,露出点微笑:“什么秦庄主,你该喊师父的。” “……阿絮,我如今这样,实在辱没四季山庄的门楣,你——” “你再胡说,小心师兄大耳光扇你。” 温客行停顿了一下。 听周子舒这么说,他心底竟然有些隐秘的欢喜。只是他尚有芥蒂,到底还是转移了话题:“阿春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了。” 说到底,偌大一个江湖,在他心里难道能越过石冻春和周子舒去? 周子舒挑眉:“你打算和他说么?” 他的语气有些微妙,温客行立刻猜到他心中所想,笑道:“阿絮想怎么做?” “自然是……先得让他记住,要再多在乎自己一些。” 他们两个都不敢去想:若是真让石冻春那一晚上出了村子,又会发生什么事。 赵敬手上有毒蝎和药人,还有醉生梦死。石冻春若是陷入梁溪那一晚的困境中,这会儿可没人来得及赶去救援。 又或者,石冻春一人去见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试图替鬼谷谷主求情——哪怕他真能活着回来,那又要受多重的伤? 他们都见过重伤不醒的石冻春。 面色苍白、无声无息躺在床上,呼吸和心跳都微弱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断掉。 而这甚至不是他的极限——他当日提过,陆明琅便是制作出“阎王帖”的神医。 阎王帖曾有一颗流传到江湖上,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重伤垂死的人生生多活了三日才断气,不止一个有名的大夫对此啧啧称奇。 而陆明琅的医术有多神奇? 一眼看出周子舒的七窍三秋钉并温客行身上的孟婆汤,两日之内将石冻春身上的伤完全治好——这样的医术,已经超出神乎其神的范畴,简直像是神仙才能做到的事。 石冻春想在死亡的边界线止步,但事情若发展到那个地步,谁能保证他最后还能醒过来? 想到先前和周子舒的对话,温客行的表情微微有些奇异。他朝石冻春招了招手:“阿春。” “嗯?” 石冻春毫无防备地走近,而后立刻被温客行抓住手,扯到自己面前。 彼此的呼吸太近,他懵了一瞬间,下意识想躲,已经被擒住。 这里是庭院,石冻春紧张了片刻,又察觉到温客行已在轻柔地吮吸他的嘴唇,便立刻把旁的都抛之脑后。 和恋人之间的亲吻能有多快乐? 等温客行终于放开石冻春时,后者的神情像是被顺完毛的狸花。即使周子舒在背后亲吻他的耳朵,他也一时没有推拒的想法。 只是小声说:“原来你在想这个。” 又终于觉得痒,扭头道:“周兄,我总觉得你以前看着和圣人君子似的,怎么也这样。” 周子舒叹息一声:“毕竟那日阿春想着一个人出村去,便是用这法子把你留下的。” 他声音中带了点叹息:“太吾村是你的地方,你若出门,我们哪里追得上?只好让你没机会出门了。” 石冻春这会儿有些熏熏然,闻言一时间竟没能反应过来,只是迷糊了一句:“啊?” 温客行也跟着叹息:“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不少手段,还未曾一一使过。” “——就是不知道你会喜欢哪些。” 石冻春:“……” 他一个激灵,总算意识到这两个人究竟在说什么了。 “等、等等。”他结结巴巴地说,“我可以解释的。” “哦?” “我当时……没想太多。之后陆姐已经提醒我了,赵敬和毒蝎勾结了,我让自己受伤你们也会生气,所以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他有些忐忑地说:“我……我知道自己这样不好,但常常改不过来,村子里大家都知道。” 温客行收敛了笑意,静静地看着石冻春:“阿春。” “诶?” “你也知道——”周子舒按住他的肩膀,“甄大侠当年一生行医济世,最终却因容炫前辈之事而惨死。” “倘若你如今因为老温的事情在外头重伤,来不及……”周子舒的声音变得幽然,“你觉得老温会怎么做?” “!” 石冻春下意识想到了自己之前和陆明琅做的那个类比。 温客行自然和王遗风有很多差别,他当时这么说也不过是为了让陆明琅对前者印象好一些。 可王遗风在改版之前会为了文小月屠城,温客行倘若失去了他——倒也不是他自恋,但他自认为现在在温客行心中还是占了一些比重的——又会做出什么事? 他小声反驳:“我们有三个人,周兄你还在呢。” 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垂下头去:“……抱歉,是我没有顾忌你们的心情。” 周子舒偏过头:“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倘若知己不再……” 他轻声细语地说:“那我还治这钉子做什么?” 石冻春:“……” 倘若愧疚感能以数值方式具现化,他现身边大概是一连串的愧疚感+1、+1、+1。 他蹲下身去,将脸埋在手掌心。 他知道自己是很不成熟的。 也许他能在成岭面前、在王荃面前、甚至在顾湘面前表现得很稳重,但那不过是因为他有现代人的思维方式,武功又足够在出纰漏的时候收拾烂摊子。 但是周子舒和温客行:一个独自撑起四季山庄、又替一位王爷建立起情报暗杀组织;一个年幼之时进入鬼谷,存活至今甚至还当上了鬼谷的谷主,如今正在算计这整个江湖。 关心则乱不该成为借口。他这么在意他们两个,就该好好想一想自己要怎么做。 不是有一句话吗?说话、做事之前都先思考三秒钟。他们如今的敌人不是寻常人,他合该在行动之前花费更多的时间去思考、计算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抱歉。” 陆明琅回院子的时候其实还不算晚。 她捞起看到她进门后跳下猫爬架走过来的狸花:“诶,这才八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