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衣服,咱们就出不了门了。” 他一语双关,宋荔晚顺着他的注视往下看去,几乎一瞬间,瓷白的面颊上便飞起两团红晕,手忙脚乱地将被单往上拽了拽,又附赠靳长殊一对好看的白眼。 “流氓。” 他很无辜:“我只是催你快去洗漱。你怎么又想歪了?” 宋荔晚一时百口莫辩,只能愤愤地进了浴室,等出来时,靳长殊已经恭候多时。来了这种地方,宋荔晚以为两人不是去滑雪,便是去登山,虽然身上有些酸痛,可既然靳长殊开了口,她便不想拂了他的兴致。 可他仍是一副寻常穿戴,并不是要出远门的模样,只是叮嘱宋荔晚:“起风了,外面有些冷,记得穿厚一些。” 宋荔晚便多加了一件大氅在外面,他又从一旁取来条玄色的貂皮的围领,替她系在颈中,他冰白的手指插丨在玄色貂皮之中,黑白分明,望上去几如冰雪雕琢而成。 系好后,他凝视宋荔晚一眼,似乎打量她是否穿着妥帖,这才牵着她的手,慢慢向外走去。 外面果然起了风,不算太大,卷着梢头的碎雪,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这栋宅子宋荔晚还是第一回 来,四周寂静无人,唯有他们彼此相互依存,园丁不知如何侍弄,这样的地方,居然花圃中还绽开着无数细小的花朵,簇拥在一起,便也成了盛大繁复的花景。 靳长殊领着她,从后门出去,往前走了不过一会儿,就已经停下了脚步,四面白雪皑皑,宋荔晚不敢多看,免得刺伤了眼睛,他便往旁边站了站,替她挡住头顶渐渐西沉的日光。 曾经哪里能够想象,他也是这样体贴入微的人,宋荔晚忍不住拿他同记忆中的靳先生比较,他忽然和她说:“喜欢这里吗?” 高悬的明日已经落了下去,缓慢而固执地,向着地平线的另一端沉没,蔚蓝色的天空,被涂抹成了玫瑰红的颜色,连白雪也生出了瑟瑟的霞光。 这是很美很美的一处地方,远离了人间,更似仙境。 宋荔晚口鼻之中呵出白色的雾气,哪怕冷得要命,仍望着远方的霞光争流,情不自禁说:“喜欢,这里很美。” “我第一次来这里,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他微微一笑,“我已经立下遗嘱,等我们去世后,会被安葬在这里。” 宋荔晚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这里,会是我们长眠的地方。”他像是猜到了她的反应,唇角翘得更高,“只有你和我,不会再有别人。” 他的语调温柔,像是在说着什么动听的情话。论及生死,总要人有些毛骨悚然,可这样不祥的语意之中,却又透出了无法言说的动人瑰丽。 宋荔晚回眸望向了他,霞光之中,他锋利而雍容的眉眼间,蕴着一层端丽的光晕,仍旧是英俊的,却不再那样高不可攀。 他就站在她的身边,宋荔晚第一次这样确定,他正在自己唾手可得之处,而她,也已经被放入了他未来无数时光的规划之中。 从生至死,他都想要有她的陪伴。 眼睛微微有些发烫,宋荔晚说不清究竟是雪光太灼人,还是被他的话语感动想要掉眼泪,只能稍显狼狈地用力吸了口气,才轻声问他说:“你们靳家人,不是有一片墓园吗?” 靳家也是十几代传承下来的老牌世家,这样的家族,往往有一片独属的墓园,宋荔晚这些年,每年都会陪同靳长殊一道,去替靳家夫妇和靳长殊的大哥扫墓,每次她都会看到那些墓碑前空着的位置—— 那是替靳长殊和靳长浮准备的死后长眠的归宿。 靳长殊沉默了一会儿,握住她的手淡淡道:“那里太拥挤了,不缺我一个人。” 宋荔晚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奇怪,可他收紧手指,握得她有些发疼,她吃痛,抬眸看向了他,却看到他掌心之中,托着一枚首饰盒,黑色的天鹅绒盒内,一枚粉色火油钻的戒指,只需一点亮光,便已光芒璀璨,夺目至极。 “荔晚。”他的眼底绿意浓浓,翠□□滴,凝视着她,声音低沉温柔,优雅动人,“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风声伴着雪声,白昼已经走到了尾声,日夜交替的罅隙中,宋荔晚知道,自己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幕,在无人的角落,在世界的尽头,他就站在自己面前。 天色已经暗下去,可夕阳最后的余晖却如同正在燃烧,那赤红的颜色映在他的面上,要他的每一寸轮廓,都刻骨铭心。 无数的雪花翻涌,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她忽然泛起了恍惚,几乎无法判断,自己究竟是不是真实地存在于这一刻。 她骗过自己无数次,午夜梦回,都要告诫自己,不要心动,不要爱上他。 可心动并不依赖于自制力,更像是一种罕见的意外,或许从她第一眼看到他,瀑布般涌落的紫藤花架下,他站在那里,眉目冷淡,睥睨而英俊,她就已经无法忘记。 他握住她的手,又重复了一遍:“宋荔晚,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生同衾,死同穴,宋荔晚知道,自己一定是掉了眼泪,可她顾不上擦,只是用尽全力似地点了点头,他就笑了起来,原本风流佻拓的凤眸,被满满的温柔所覆盖。 指环有些冷了,被他轻轻地推入她的无名指间,她忍不住瑟缩,可他握住她的手,不容许她再一次的逃离。 原来幸福总是突如其来,她被巨大的快乐淹没,才明白这些年自己所忍耐的,从来都是自己已经无法遏制的真心。 或许她会死在这一刻,可哪怕是死,至少,她拥有了过去,连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宋荔晚投入靳长殊的怀抱中,闭上眼睛,任由眼泪划过脸颊。 - 夜晚,壁炉中的火光烧得正旺,宋荔晚忽然从一场大梦中惊醒。 身旁的靳长殊仍在沉沉睡着,橙红色的火光,在他的面颊上勾勒出温暖的线条,他冷厉的眉目,在这一刻放松下去,难得的,显出同他这个年纪本该有的轻松安定。 宋荔晚几乎沉迷地凝视着他,许久,才忽然回过神来,看向自己的手机。 手机的屏幕亮着,上面显示有一条未读的短信,刚刚,她就是被这样一点声音吵醒。 旁边的靳长殊忽然伸出手臂,紧紧抱住了她,含糊地问她:“怎么醒了?” 她随口回答说:“去上个厕所。” 他这才放开了她,宋荔晚怕吵到他,拿着手机走到客厅。 落地窗外,月色落了进来,浅浅一层,像是一片鱼肚白的霜。她站在那里,随手打开手机,扫了一眼屏幕,忽然顿在那里。 屏幕之上,是简简单单的一行字,发信人未知,可宋荔晚却知道,那是谁发来的。 “小心你的枕边人。” 手指间的戒指,仍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