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双臂环过他的颈侧,指尖落于他的发顶——他才忽然意识到这样的动作竟极似亲昵的拥抱。 对方的手也因同样的理由正环在他的腰侧与脑后。 连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两人竟近乎没有一丝缝隙地相拥在一起。 这样的动作打破在二人滑下通道后,双双跌入其下装尸体的运输推车。 典狱长在下一瞬便已收回了礼貌覆在他身上的手,迅速掀开白布坐起身。 前一刻二人之间怪异的气氛也再寻不到半分踪迹。 连阙跟着起身,他环顾四周,这里虽然没有科研员等候,头顶便是监控摄像头。 典狱长却如同没有看到摄像头,他看到焚化员被跟着尸体一同扔下来,将连阙身上的白布揭下蒙在焚化员身上。 做好这一切,他将一管针剂推入手臂,跃下推车快步走出房间。 连阙始终跟在他身侧,待二人躲到暗处方向他示意头顶的监控。 “没事。” “典狱长不是说如果我越狱,一定会第一个抓住我?怎么不抓了?” 典狱长没有回答,连阙也并非是想要他的答案。 二人一同看向通道口的推车,直至最后一具尸体被投下,科研员顺着通道滑下。 他点好尸体数量,推着车向外走去。 二人一路跟随,直到他来到一面机械墙前按动开关。 在机械转动的声音后,他面前的墙壁缓缓敞开一条通道,科研员将推车中的尸体倒入通道内。 连阙正觉那机械转动的声音有些耳熟,便听到大地震动的脚步声隔着厚重的机械墙壁传来。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时救他们的科研员就是利用通道开启投放尸体的声音吸引怪物离开,那么这些尸体果然…… 科研员倒下尸体后便如释重负般转身离开。 二人沉默凝视着关闭的通道口,谁都没有率先说话,直到科研员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连阙方低声问道: “典狱长怎么会在这里?” 见他不答连阙又复道:“典狱长可别说这是在视察工作,毕竟哪有视察工作需要这样偷偷摸摸的?” “……” 典狱长沉默片刻,还是说道:“我收到一封密报,科研所将实际地址改在了海德拉之下,仍在秘密进行违规实验。” “密报来自地下的科研所?这才是你来到海德拉代理典狱长的原因?你与他约定了时间,他负责帮你清理监控记录?” “你怎么……” “巧了。”连阙无奈道:“我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恰好有人帮忙清理了监控,他还说过……自己不是什么都没做。” “谁让你擅自下来的?” 机械的声音不怒自威,连阙却只打量着四周: “这还要多谢典狱长给我的布防图。” “你?!” “不会有危险的,你看我不是没事吗?” 连阙如同未察觉他的愠怒,尾音轻佻含笑:“时间有限,我带典狱长去迷宫入口?” 他说罢自觉带路,片刻后,身后的人跟上了他的脚步。 这一次,二人经过长廊两侧的一间间实验室时,典狱长解开了门禁,连阙也随之看到了门内的景象。 异化物被锁在牢笼中、捆在实验台,有的被进行了嫁接移植手术,有的被更换心脏、大脑等器官,有的被抽干调换全部的血液,甚至有异化物两两被关在一间实验室进行人工干预繁殖。 这里的异化物乃至异化人,都比在外连阙所见更加异形可怖,每一扇门背后都是扭曲而痛苦的面容。 看过几间实验室,典狱长的神色越发沉默冷肃。 “这些应该都是异化融合和异化分离试验。”连阙瞥过那张冰冷的面具:“典狱长大人做好准备了吗?旁边迷宫里的东西可能会更加……” “博士的确在尝试分离我的异能,心脏、血液,甚至……他曾提出过以机械智脑更换我的大脑,却被最高裁决院否决。” 典狱长将实验室的门关好,快步向前走去:“他或许也没想到,将我送去最高裁决院会成为他最后悔的决定。”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字句却都是鲜血淋漓的过往。 “欲望与贪婪是人类一切罪恶的根源,有些东西一旦拥有,贪念总会让人想要更多。”典狱长看向迷宫入口处未来科研所的标志,简洁而诡秘的花纹仿佛主宰万物: “欲望无休无止,力量、权力、永生……甚至幻想成为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神明。” “你不是不相信有神明?” “从前不相信。” 典狱长侧过头在连阙故作轻松的笑意间望向他的眼睛,片刻后: “但从前不代表现在。” 机械模糊后的声音缓慢而低哑,如同虔诚的诵读。 “那你呢?” 连阙看向科研所的标识,在等待门开启的间隙忽而问道:“你也想成为神明吗?” 那是他在安全区时便想问景斯言,却未来得及问出口的话。 回答他的是良久的沉默。 “之前问你还愿不愿意再相信我一次,你没有回答,不过不重要,至少……”没等到答案,在片刻的沉默中连阙走到门前随口转开话题:“你现在算不算是承认记得我了?” “你呢?” 机械面具之下的人忽然问道,他在连阙疑惑的目光下再次问道:“你希望我成神吗?” “指挥官大人,安全门将在一分钟倒数后开启,请您务必做好应对怪物准备并前往迷宫最深处,将被困的孩子救出来……你身边的这位先生应该刚好知道他在哪里。” 典狱长领夹处微光闪烁,声音正是来自连阙曾见过那名乘坐轮椅的科研员:“迷宫内所有监控已关闭,如遇紧急状况请在通讯器内向我示意,我会将怪物引开,倒计时将在您回复后开启。” “收到。” 典狱长按下领口的通话按键,二人面前机械大门的解锁程序应声开始运转。 连阙的思绪并未被突然的声音打断,他垂下眸回想着身侧人的话。 他原本以为对方的沉默无疑是默认了问题的答案,景斯言进入十九狱的目的是否源于成神于他而言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每个人都会有想走的道路。 想成神或是想成人不过是欲念的细微偏差。 只是他想不到,如果是景斯言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无论是或否。 他却问:你希望我成神吗。 本该在意料之外,但因为是他,一切又仿佛都在情理之中。 他很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 “比起成神,我更希望你做一个人。” 倒计时下,机械门运转中忽明忽暗的光在连阙的眼底倒映出细碎的温柔,如同路过世间的神祇留下最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