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起。 在古土秘境用灵力维持法阵直到做完棺材,在浔仙道用符咒与他空间互换对战蒙面人,在后宫对上百人使用牵魂丝硬撑到后半夜,又毫无间歇地追杀魔修直到天亮…… 每一件事都是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做到的。 谢惟也是人,他不是神,他不能总在任何时候都挡在前面。 虽然打算以后给他吃下念奴丹,废了他修为让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但孟惘并不希望还会有其他事情带给那人苦痛。 他这辈子、上辈子,所有的磨难伤罹都是由谢惟所致,可两世仅尝到为数不多的甜悦安乐,也同样都是那人给的。 塑魂塑心,那人将他养育成人。 百里一族情淡至此,他大抵把所有人性血肉凝聚,任伤任弃,也仅此一次了。 他隐去眼底的情绪,忽觉一只手轻轻抚上了他的头。 这一举动已成了一种刻入骨子里的本性基因,一如他早已披惯了的人皮,孟惘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和犹豫地弯起唇角,轻轻歪头靠着他的手,半眯着眸子甜丝丝地叫道,“……师兄。” “那就按孟惘说的做吧,今夜杀鬼使的动作快些。” 风乔儿突然觉得南墟开的那些榜倒也不是毫无道理。 随后他们便出了客栈在外面逛了一天,熟悉了一下鬼城内部。 主要是三楼四阁一湖一川—— 三楼指那三位鬼主的处所,只有鬼主和鬼使才能进,四阁是四座低矮的阁楼,一湖指鬼城中心的丹霞湖,阁楼和此湖都是用来观景,而那一川便是渡川,顾名思义是渡化鬼魂的。 现在已是六月初,天色暗淡时微风便起,孟惘和谢惟坐在一条船上游荡在湖中。 此时宴会还没开始,他们五人便先在此等着动静。 他一手放在膝上,长发半束着,歪头用别在发侧的戏鬼面具轻蹭了一下谢惟,眸中满是澄澈的笑意。 那小型戏鬼面具是白天傅靖元给他买的,巴掌大小用作头饰。上面还垂着几束颇具古韵的彩色麻绳和红豆流苏,配上他今天身上隐在黑色轻衣下的暗红色里衫,倒真有几分鬼城内别具一格的异域气息,衬得他原本就昳丽的容颜更加明艳。 谢惟的目光移到他的脸上,知道他是今天玩的开心,丝毫不介意他比平日更频繁亲昵的举止,伸手摸摸他的发顶。 孟惘就势倚在他的肩窝处,垂落的发尾混入谢惟的发中,转头看着那湖岸上的一众鬼魂,视线又落到湖面,岸上的灯照得水面波光粼粼,映出他破碎扭曲的影子…… 前世时,他也经常坐在风雨桥上,坐在蒙蒙细雨中,低着头看桥下的流水,看波光中的倒影。 那七年,是怎么撑过来的呢…… 没有谢惟的那七年。 和封骨术下七百多年的活死人状态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他那七年能感到疼,能尝到苦。 且总忍不住想,如果当时千仞山上没有替谢惟挡下妖兽的偷袭,也没有当着那些人的面重伤愈合,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或者说,如果谢惟对他足够好,好到不在乎他的身份,即便发现了他是百里一族也仍站在他的身边,不把他带到惩戒台,不揭穿不召告天下,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可惜没有如果。 “宴会要开始了。”谢惟轻声说道。 岸上涌动的鬼魂多了起来,风乔儿他们已经靠船上岸。 天色完全黑了下去,只见无数只厉鬼徐徐游荡向同一个方向,有些体形巨大,有些身姿细长,骑马坐轿、飘悬跟走,密密麻麻形色各异,百鬼夜行,隐约能看出生前死相。 转了一下船上的扭盘,船身便调转了个方向,朝着岸边飘去。 孟惘又想了想他们的计划,确定并无疏漏后才放下心来。 他起身抬腿上岸,下意识转身去扶站在船上的谢惟…… 风吹起一缕微凉的发丝拂在脸侧,孟惘看着因弯腰自右鬓低垂而下混于发间的几根红色流苏,不由得动作微僵—— 突然发觉没那个必要。 谢惟平衡性很好,且又不是什么娇弱女子,他这一举动显得有些怪异。 谁知谢惟却很自然地把手搭了上去,就势握住了他的手,手心相贴,牵着他走到鬼魂稀少的地方停下。 他以为谢惟要给他交代些什么。 谁知温凉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侧,拇指指尖细细摩挲—— 只有在他小时候谢惟才会这样摸他的脸,到十五岁之后就极少这样了,大多时候都是摸他的头。 他现在已经比谢惟略高一分,此刻微微垂眸,显得非常乖顺。 孟惘神色轻柔地看着他,唇边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师兄有什么嘱咐?” “下线时别强撑,大不了直接硬闯,别伤着自己。” 孟惘微微一怔。 他抓住了谢惟将要放下的手,用脸蹭了蹭他的手心,半阖着眼轻笑道,“好。” 分头隐入鬼魂之中,他顺着鬼群朝前走去,直到挤到了一处鎏金护栏外。 宴会开在缕烟阁前。 那些鬼魂都被挡在外面,护栏有一米多高,朝里看去,最中间有一座红木高台,高台上坐着三个面色苍白的男子,其前各有一低矮桌宴,台下则有十二个桌宴,鬼使已陆续入席…… 宴席周边的灯光勉强压过了血月的红光,让人看起来舒服一些,他默默将那些鬼使的相貌和位置都记了下来,又不禁去寻他们到底是从哪里进去的—— 一位鬼使走到了护栏处,一脚蹬着下面的横栏,另一只腿一抬一翻…… ……这是正经鬼使吗? 竟然是没有正门的吗…… 他有些无语地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高台后的楼阁。 楼阁上有很多人在往下看,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应该是那些接下来要表演的人。几位抱着古筝、琵琶的乐师从楼阁中下来坐到了宴会场地的四个角落,还有几位身着轻纱的舞女也跟着走了下来,为那些鬼主和鬼使们斟酒。 他悄无声息地来回打量着场内,仔细观察着宴会局势,却措不及防对上了一个舞女的视线。 那个舞女竟然在看他,不知看了多久。 孟惘心中咯噔一下—— 那么多鬼魂,她怎么单单看着我? 难道我站的位置太显眼了? 他扫视了一下四周…… 有许多鬼魂正站在他身边呢,还吵吵闹闹的。 难不成是自己探查的目光太突兀了,竟被一个舞女看出了异样? 对方偷看被抓包,面上一红,脂粉都要掩不住,直到壶中酒液溢到桌上都未曾发觉。 鬼主屈起指节敲了敲桌面。 “啊!对不起对不起!” 那舞女忙从腰间抽出手帕,慌张地跪在地上擦拭桌上的酒水。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