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头抵着他的眉心,“孟惘……” 眼见得他又要亲,孟惘下意识去躲,身上人的腰身却突然往下一沉。 他随即触电般一颤,被扣着的指尖也蜷缩起来,抬眸看着那人,眼中满是带着警示性和攻击性的威胁—— “你下去。” “不下。”谢惟的吐息洒在他的脸侧,浅淡的眼底掺杂着几分欲色,“我又不进去。” 孟惘咬着下唇死死盯着他,“你……别动。” “不动?那你让不让亲?” 他轻轻啄了啄他的唇,逗弄挑衅一般。 孟惘心头火起,奈何又被他压着没办法拿他怎么样,只能字正腔圆又铿锵有力地吐字,以勉强掩饰住自己的磕绊—— “你、起开。” 谢惟看着他,极轻地笑了笑,轻微的气音自喉中泄出,脸埋在他的颈窝中,“抱一会。” “你想吃什么,我一会去给你买。” “不吃。” 谢惟的手虚虚掐在他脖颈上,捏了捏,感受那触感明晰的脉搏和里面涌动的灼烫鲜血。 “为什么这里这么热?” 他又把手心捂在孟惘的唇上。 嘴唇的温度也比较高。 然后又摸了摸他的脸…… 孟惘实在忍不住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谢惟。” 那人又把话题绕了回去,“你想吃什么。” “不吃。” 谢惟的指尖顺着他的锁骨朝下滑去,勾住他的腰带。 “茉莉凉糕吧。”孟惘脱口而出。 “凉糕……”他低声重复道,“之前我宗师册封大典的前一天,迟羽声托人给你的就是这个。” 孟惘一愣,反应过来后直接无语凝噎。 谢惟轻咬他的耳垂,“你倒是念念不忘,当时被傅靖元吃了,觉得很可惜?” “是你念念不忘。”孟惘蹙眉道。 他只是记得那次在鬼城里吃过感觉味道不错,况且他又一向夏天爱吃热的冬天爱吃凉的,迟羽声那档子事儿早不知道抛哪去了。真就是奇了怪了,怎么什么都能和迟羽声扯上关系。 他前今两世与迟羽声说的话加起来也不到二十句,谢惟到底在敌视什么? “你是和迟羽声有私仇?” “他和我抢你,不是私仇么?” “……你想多了,”孟惘的语气突然淡了几度,“他没你那么有精力,你也别把自己想的太深情。” 谢惟轻笑,“我深情不深情,我还不知道么?” 孟惘懒得和他废话,伸手去推他。 那人却只是弯了弯唇角,又躺在他身边将他抱入怀中,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和脊背,动作珍视而温柔,“我再抱一会儿,抱一会儿就走,去给你买东西吃。” 孟惘由他搂着,没有再反抗。 不是他不信谢惟喜欢他,而是他真的不敢信了。 他害怕,害怕像之前几次一样上当受骗,溺毙于温柔乡里,交付出的真心和信任全都被打个粉碎。 他有血有肉,他知疼怕疼,他想自保。 …… 谢惟出了芥子空间,在街上寻找有卖凉糕的斋店,突然收到了风乔儿带着哭腔的传音—— “大师兄你快回来……傅靖元他……” 脚步猛地一顿。 三月春风拂起他垂落胸前的一缕长发,眼前景象极速后退,一幕幕不曾在意的记忆碎片从眼前袭来,破入冰绿色清湛的瞳眸,透过那衣袂飘摇的□□,直撞得他灵魂一颤,心神俱震。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那棵总是全年盛开的桃树上,凛风吹过,漫树蹁跹,片片桃花花瓣绕树干盘旋,在离地几寸处悠转徘徊…… 清风吹拂所向,不自觉受引回首,周围的薄雪清寒自视野中褪去,映入眼帘的是春风十里,暖阳融融,以及—— 那日光下斜靠在躺椅上的故人。 谢惟气息不稳地紧走两步一把抓住他的领口,颤声道,“你不是说天生劣疾,能活几百年吗?!” 风乔儿正跪趴在傅靖元的膝头哭的喘不上气,只是紧紧抓着他的衣袍。 傅靖元脸上已毫无血色,艰难地扯了扯唇角努力想挤出个笑,最终也没能成功,只从喉咙中挤出几丝干哑的气音,“不想……让你们伤心……” 谢惟抬眸看向他身后的天玄,急切道,“有什么办法?” 天玄抿唇,“毒素已入体多年,无药可救。” “毒?”谢惟声音发紧,“谁下的……傅少茗?” 果然啊…… 瞒不住。 傅靖元的眼睛现在几近成瞎,听力也与半聋无异,抬手极轻地握住他的手腕,带着几分请求道,“大师兄……” “别杀他,别为我……报仇……” 他的声音极轻极哑,视线也不能很好地聚焦,眼前一片模糊,内腑灼痛抽搐被毒素侵腐化为脓水,“我也有……不好的地方,当年……丢下他离开宫,这一命……权当是……赔他的了。” “你都这样了还在管他?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风乔儿哭喊道。 傅靖元唇边溢出一丝虚弱的笑意,阳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皮肤近乎透明,一手搭上她的后脑,轻轻阖上眼睫—— “别哭,怪让人心疼的。” “乔儿和大师兄,要都好好的……” “就是可惜,没能撑到可以去见小惘的那天……” 他不怨谢惟的拒绝,不怨自己被阻隔在外,不怨被隐瞒真相云里雾里,他从始至终对谢惟和孟惘都出奇的信任,怨只怨自己短命又死的不是时候,偏偏在这种阶段,偏偏撑不到能与那小孩相见之时…… 他从小看着的,伴着成长的,喂桃喂肉打趣逗弄喊了六年的—— 小惘。 气若游丝的尾音被微风带走,盘旋散至桃花漫山的远方,像是之前无数个日与夜般,懒懒倚在躺椅上,沐着光,好似下一秒就会抬起那双狭长又戏谑的茶褐色眼眸,调笑逗趣,把人惹急,再笑着包容忍让。 可是他没有。 他就这样一睡,再也不会醒了。 “骗子……骗子……” 自从五岁那年收养他的老乞丐死后,风乔儿再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不论是弃婴也好,乞儿也罢,挨饿受冻,欺辱打骂,她什么都受的了,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崩溃到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慌乱悲痛又无可奈何…… 她泣不成声。 直到亲眼见自己当作至亲之人安和着没了声息,无力到只能感受着怀中人逐渐冰冷的体温,她也只是哑了嗓音,一遍遍唤着那人的名字。 水珠滴滴砸在他的脸和衣襟上,她站都站不稳,颤抖又执拗地给他擦拭一次又一次,却总是反应不过来那是自己的眼泪。 五岁的风乔儿尚有愈合的余地,修炼是她脱胎换骨尘封苦痛的唯一希望,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