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一份,甚至是一式三份,相当符合池南暮缜密的性格。 江初随意翻开一份,大致扫视协议里的内容。 【江南半山的房屋产权目前归池南暮方所有,离婚后,池南暮方配合江初方办理房产变更,并承担一切税务费用。】 【双方各自名下的财产与股份归各自所有,不进行重组分割。】 【离婚后,池南暮方自愿每年支付肆仟万元人民币,作为江初方及其亲属的生活医疗费用。】 一年四千万。 江南半山的房子归他。 池南暮也是够慷慨的。 江初嘲讽地轻嗤,将三份离婚协议整理好,角与边对齐,重新放回抽屉里,收整好一切。 “我从没有想过同你离婚。”耳边忽然响起这句话。 原来池南暮也是会对他说假话的。 用谎言骗他,用拙劣的演技骗他要重新开始。 江初顾不上会打乱布局,一把推开池南暮的木椅,重重坐上去,头往后仰。 木椅材质极硬,硌得慌,江初靠了不过半分钟,很快直起身子,挺直背脊,以免被椅子硌。 江初举起耳钉,在吊顶灯光下仔细地看。 几颗铆钉用金定制,该是沾着血迹的,护士还回来时,血液发黑,糊成一片,不过现在已经洗干净,光洁无暇。 池南暮为什么骗他? 江初缓慢转动耳钉,细细欣赏耳钉泛起的光,看着看着,便开始突兀地低笑。 其实他早该察觉,只不过一直以来刻意忽略。 江初摸出手机,打开微博,几个关于他的词条热度很高,占据前排。 【江初与丈夫海边夜游】 【江初 沙洲东岛】 【江初 白参花园】 每个词条下,都有他和池南暮的照片,牵手拥抱,只不过两人的面孔都打了码,只能通过身形辨认。 指尖不停往后滑,江初一张张看,越是翻看,笑意越是扭曲。 池南暮从不喜欢热闹,照常理应该撤下热搜,不允许任何照片流露,避免成为他人的谈资。 但事实是,池南暮任由这些照片传播。 再不切实际一点......这些词条和照片,或许就是池南暮自己安排的。 为什么? 就为了让旁人知道他们婚姻美满? 池南暮骗他重新开始,只是想让他乖顺配合,别闹出难看的动静? 这逻辑没有问题,但江初仍觉得奇怪。 如果只是为了演出美满人生的假象,随便几张模糊的照片就可以敷衍,池南暮又何必私下里对他亲密体贴? 晚六点半一过,手机定位准时弹窗,提醒池南暮已经从公司出发。 江初盯着定位,深呼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站起身,将椅子收回原位,抓着那袋耳钉出了书房。 翌日要出发,蜜月用的行李早就收好,大多是夏季的衣物。 江初从角落里拖出紧扣的行李箱,拉开拉链,把耳钉放进深处的夹层里,不易为人发觉,紧扣好箱子。 嗡—— 手机震动,有消息提醒。 【白冬槿:别忘记给我带礼物回来![猫猫叉腰.jpg]】 江初垂眸盯着屏幕,沉默片刻,回道【给我介绍个律师。】 【白冬槿:???】 【白冬槿:你找律师干什么?】 【江初:没什么,以后你就会知道。】 江初复工后,就不再花时间做晚饭,一日三餐都由姜聆准备。 江初走到厨房门边,朝门内说:“姜姨,我忽然想吃罗勒意面,麻烦你了。” “啊......好。”姜聆愣了愣,关掉火准备青酱。 心口是平和的。 江初斜靠在门边,回想那份离婚协议,不惊讶,甚至像是麻木了,感觉不到痛苦。 原来,“重新开始”的尽头是个死局。 他没有办法割舍回忆,池南暮说的也是谎言。 他们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怎么会有人......失去了记忆就变得面目全非,连爱意都收得一干二净,只留下冷漠和算计? 油门的轰鸣声传来。 江初偏过头,朝窗外望去。 黑灰色的梅赛德斯驶进,速度极慢,在七点整时停在车棚之下。 池南暮下了车,感受到窗内的视线,也偏头望过去。 “欢迎回家。”江初做着无声的口型,上勾的嘴角隐在缭绕水汽里,透着若隐若现的难过。 池南暮心口莫名一跳,很快收回视线,先进了家门。 淡淡的罗勒味道充斥鼻尖,池南暮微蹙眉头,将皮鞋放进鞋柜,换上拖鞋。 用酒精洗手液消过毒,池南暮再出洗手间时,餐桌上已经摆上意面和骨汤,江初也坐在位置上等待。 池南暮的位置上是罗勒意面,而江初面前是一碗龙骨肉汤。 自从说要重新开始,晚饭里就没出现过罗勒意面。 池南暮顿了顿,拉开椅子坐下,没动餐叉,而是静静凝视江初,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江初单手捧着脸,似笑非笑地问:“池南暮,你从什么时候起不喜欢罗勒?” “小时候。” “为什么?” 池南暮沉默一瞬,“就像有人厌恶香菜一样,没有原因。” 江初笑着点头,主动将骨汤和意面调换位置,“开个玩笑而已,我知道你不喜欢罗勒。” 池南暮拾起汤勺,舀了一勺剔骨的龙骨肉,慢条斯理咀嚼,视线时不时抬起,不易察觉地扫过江初。 江初勾着嘴角,餐叉缓慢地卷,看似心情不错,但池南暮总觉得不对劲。 “你为什么喜欢罗勒?”池南暮不会找话题,绞尽脑汁也只能顺着江初的话问。 “谈不上喜欢,”江初出神地说,“江溪第一次带我去西餐厅,我不知道该点什么,就随便点了一份青酱意面,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索性以后就都点这个。” “嗯。” 池南暮查过,江初成年前一直过得很拮据,拿着奖助学金勉强生计,后来出道了,生活才有所变好。 两年前为什么会和江初结婚? 为什么不签署婚前协议,做财产公证? 再次想到这些问题,池南暮不信自己会因为爱而变得盲目,不计后果地做事,看江初的眼神由此变成审视。 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后,两人又恢复沉默,在无声中用餐,各想各事。 两米远的距离是条冰冷长河。 此前,他们之间的平衡,由江初绷着的稍微期望撑着。 而现在,江初有些累了,就快撑不住,但也放不了手。 往前走是死路,他们无法重新开始,往回看也是死路,那些记忆大概率不会恢复。 江初一向食欲不振,今日更甚,吃不了几口就放下餐叉。 “我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