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崇便躺下了。 他身体强健,极少生病,昨夜淋了点雨亦未放在心上,不想一觉醒来竟当真染上风寒。 夏江跟在赵崇身后从月漪殿出来时便发现皇帝陛下走路脚步虚浮,上了心,得云莺派碧梧捎去的话,更马上命人提前请御医到勤政殿。赵崇一回来,候在勤政殿的御医即刻为他看诊开药方,一碗煎好的汤药灌下去不多时,赵崇已然昏昏沉沉睡着过去。 “你去一趟月漪殿给淑昭容带两句话。”赵崇睡下后,夏江从殿内出来将个机敏的小太监喊到跟前,“便告诉淑昭容,陛下确实病了,多亏淑昭容留心。” 小太监应声而去。 在月漪殿的云莺也得知赵崇生病的消息。 夏江会派小太监过来递话,想必已经让御医看过诊,没有什么大碍。 云莺愈发宽心,仍旧埋头缝制寝衣。 勤政殿内。 赵崇睡醒一觉发现床榻旁有一道身影,心念微动:“莺莺……” “陛下是病糊涂了?”周太后听见皇帝低哑的声音,又气又好笑,转过脸正好瞧见赵崇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昨日陛下含含糊糊往哀家那递消息说是生病,哀家让徐嬷嬷去请淑昭容来侍疾,怎得过得一日,瞧着像比昨日病得更严重?”周太后伸手试了试赵崇额头,眉头紧拧,“陛下安心歇上两日罢。” 赵崇哑声道:“昨日下雨天冷,是朕自己太过疏忽。” “今日怎么不让淑昭容来侍疾?”周太后问。 “是朕不让她来的。”赵崇为云莺辩解,顿一顿,又慢慢开口,“只是风寒,朕身边也不缺人伺候,母后无须挂怀。倒是母后不宜久留,免得被朕过了病气。” 周太后却知所谓的“不让她来”无非没有派人去月漪殿递消息罢了。 明明盼着望着,偏偏惯会逞强。 “灶上正在煎药,待到陛下将药喝了,哀家再回去。” 不想强行插手赵崇和云莺之间有关感情的事,周太后掩下心思。 周太后守着赵崇用过素粥又用过汤药,待赵崇再次睡下,交待夏江等人小心伺候着方回永寿宫。 赵崇一觉没有睡得太久,小半个时辰便醒来。 醒来发现床榻旁依然有一道身影,他拧眉,伸手去撩帐幔:“母后怎么……”说话间目光落在床榻旁的人身上,一句话尚未说罢,先怔一怔。 听见赵崇的声音,云莺停下缝制寝衣的动作,抬起头来:“陛下。” 她轻声说,“太后娘娘先回去了。” 哪怕听见云莺在对自己说话,赵崇仍不敢信。 手掌覆上她的手背将她的手握住,掌中的温软触感令他确认她当真来了。 “莺莺……” 赵崇视线落在云莺面上舍不得移开,握住她的手也舍不得松开,哑声问,“爱妃怎么在这里?” 云莺垂下眼,是啊,她怎么在这里?因为想起昨天夜里的玉笛声,想到多半是淋雨,兼之白日穿她缝制的那身寝衣、赤脚下地以致于当真生病,所以来了。 “臣妾不请自来。” 云莺抬眼去看赵崇,迎上他的视线,弯唇问,“陛下可要降臣妾的罪?” 第75章 遂愿 赵崇被云莺的笑勾得心中溢满欢喜。 他也弯一弯唇道:“朕倒是还没有病糊涂, 不至于赏罚不分。” 云莺笑:“那臣妾便安心了。” 说着从赵崇掌下抽回手,她拿掌心贴上他的额头,去试他额头温度。 赵崇看着云莺脸上认真的神情,连带身上的难受也似淡下去, 又觉得这一场病不全是折磨。 片刻, 云莺收回手说:“似乎不那么烫了。” 只动作之间,本拢在身前那身缝制到一半的寝衣滑落。 她有所觉察便连忙伸手将其摁住。 又随着云莺的动作, 赵崇视线终于从她脸上移开, 落在她怀里的寝衣上。赵崇一顿,云莺本也无心隐瞒, 见状直接道:“答应要为陛下重新缝制一身寝衣, 见陛下睡着, 索性偷闲缝上两针。” 赵崇便知云莺这一次诚心想为他做这事。 他虽欢喜,但记起她不善女红, 见床榻附近光线也不够明亮,连忙拉过她的手,细细去看。 果然觑见她手指上因失手留下的几点细细小小的红痕。 心疼的情绪代替欢喜,赵崇更后悔自己前两日拿那身寝衣的事情作筏子。 “别做了。” 赵崇抬眸望向云莺, “朕也不缺一身寝衣。” 身为皇帝,自当一言九鼎,可云莺之前已经做过寝衣给他,此时让她别做,也算不得食言而肥。如今晓得她心中所想便已很足够,她今日能来勤政殿,可见对他并非半分在意也无。他做过的许多事, 她是看在眼里, 记在心里的。 云莺将赵崇眼中的心疼看得分明。 她不客气点点头:“好, 既然陛下这样说,那臣妾便不做了。” 赵崇瞠目,不想云莺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纵然自己绝非假模假样客套,可未免……昨日不是才说过会言而有信吗? 云莺看皇帝瞬间傻眼,只是淡淡一笑:“臣妾和陛下说笑的。” “料子选好了,也已经开始缝制,如若此时放弃,无异又白白浪费一回,那便是臣妾的罪过。” 赵崇不由脸上烧起来。 他那般反应,即使辩解是当真心疼她也显得毫无诚意。 默一默,赵崇声音低了点,唯有坦诚说:“朕想要爱妃为朕亲手缝制的寝衣,也心疼爱妃为此劳苦,不想看爱妃因此而受伤。”话说罢,他小心翼翼问,“爱妃可会觉得朕这个样子太虚伪?” “不会。”云莺摇一摇头。 能从皇帝口中听见这些话才是破天荒头一回。 她又一次从赵崇掌中抽回手,并反握住赵崇的手腕,将他的手臂塞回锦被下:“陛下若心疼臣妾,待臣妾将寝衣做好,陛下好好穿便也不算辜负臣妾的劳苦。” 赵崇眼巴巴看云莺:“朕届时定然好好穿,日日穿。” 日日穿? 正替他掖着被角的云莺怀疑他得寸进尺。 倘若要日日穿,总归不可能只为他做一身寝衣,须得多几身才有得换洗。 这是想趁机暗示她多做几身寝衣? 赵崇便发现自己把话说得太满,反而叫云莺生出误会,赧然中,面上的滚烫一时间蔓延到耳根。他轻咳一声,改口:“日日穿难免容易穿坏,朕舍不得,当仔细保管,留着逢年过节穿一穿才是。” 云莺失笑:“臣妾的女红实在当不得陛下这样宝贝。” 赵崇简直想凑过去抱一抱、亲一亲她,可碍着生病,怕过了病气,不能同她亲密,只得乖乖躺着信誓旦旦说:“当得,在朕眼里,很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