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张延在怔怔地站在原地。 休学?这学期就这么不来了? * “三条。” “碰!” “六饼。” “我吃我吃,正好卡张,哈哈哈!” “他妈的,你们怎么又能吃又能碰的,老子的牌烂得跟狗屎一样,”男人叼着烟骂骂咧咧,烟灰随着晃动的烟头掉落,他掸了掸,掐了烟摁进烟灰缸里。 这么一碾,已经堆叠起“宝塔”的烟蒂纷纷散落,几乎要把脏污的烟灰缸给埋了。 “靠,烟灰缸里还有橘子皮呢,都烂了,我说怎么总有点臭味,”一人呲了呲牙,把自己的烟丢在了地上,同时甩出手里的牌,“大饼!” 四个男人正搓麻将。 房子不大,不足八十平,地上扔了好些零食包装袋和啤酒罐子,陈旧的沙发上挂着脏兮兮的工装裤和汗衫背心,靠垫底下压了臭袜子。 烟味、酒味、臭味混杂在一起,闭不透风的空气里一团闷热。 “赵哥,你这风扇还有用没用?”平头男问。 被叫赵哥的男人琢磨着牌,道:“没用你就踢两脚。” 平头男真站起来踢了两下,落地扇咣当咣当扇得更起劲了,可还是没风,他忍不住骂了句破玩意儿,正要坐回去,余光瞄到了开门进来的人。 房子的门是老式的牛头牌锁,开门得用钥匙,动静轻不了。 “哟,我还以为你今晚又不回来呢,”赵哥抬头看了眼,“成宿的泡网吧不去上学也不怕把自己猝死啊。” “二条,年轻人泡网吧正常,身体底子好能熬,哪像我们啊。” “就是,”爆粗口的胖子附和,想到什么,回头朝席亦城招手,“来来来,小伙子来帮我玩两把,据说童子手气好,快快。” “你们赌钱?”席亦城微微皱眉。 胖子让出座:“我们不赌钱,纯娱乐。” “就你那点工资你也不敢啊,买菜多花两毛钱你老婆都得掐死你吧,”平头男打趣,惹得其他人一阵大笑。 席亦城陪他们玩了几圈,RP爆表,接手的烂牌时来运转,第二圈直接杠上开花,小小的房子里只剩下胖子浑厚穿透墙壁的笑声。 “小子,抽吗?”胖子递烟。 “抽。” 他接了烟,点了含进嘴里,也因连赢了几局眼中含笑,朝另三人道:“还玩吗?” “不玩了不玩了,”平头一把推掉牌,“明天还得上班。” “是啊差不多了,该走了。” “哟,12点了!” 三个人说走就走,房子里一下变得冷清。 “看起来你今天心情不错,起码不板着个脸了,”赵哥打量着席亦城。 席亦城勾了勾唇:“还行,等我找到合适的地方就走。” “我单身,多个人又无所谓。” “我回房了。” “嗯,早点休息,年轻人也不能仗着精力好就糟践身体。” “知道了,老年人也不能太唠叨。” “臭小子,老子还是壮年!” 席亦城关上房门,眼中的笑意渐渐消失,七八平米的房间只要一盏床头灯就足够照亮每个角落。 他在床边坐了半晌,接着拿过了一本练习册,对着台灯慢慢书写,字迹有力,工整,比以前龙飞凤舞时规矩得多。 可是写着写着,页面上洇开了水墨。 墨迹糊了字里行间。 他合上练习册,人倒进床里,抬手遮住了眼眶,压抑了那么久的疼终有倾泻的一天,情绪饱胀到了极限便是崩溃的来临。 他们说好的。 说好了不会不要他。 说了会一直管着他。 说好了将来可以一起去旅行,去爬山,等他们老了会约着一起去钓鱼,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可是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为什么十几年感情的天平没有偏向他? “为什么....” “为什么不要我了....” 锥心的疼蔓延在呼吸的每一瞬间,那么高那么挺拔的男生也会因为受伤而把身体蜷成小小的一团,这些天积攒的隐忍已到爆发的边缘。 他想张口呼吸,却又死死咬住牙,不久前的事故,塌方的何止是那一处地面,还是他的所有。 “啊.....啊啊....” 鸣咽从紧咬的牙关中溢出,他抱紧了双臂。 “许暮星,你管管我...” “管管我.....” “啊啊,啊——” 第63章 赵哥简单收拾了下客厅, 煮了碗泡面端到门口,曲起的指关节停留在扣响的前一刻,沉默得听着里面的哭声。 袅娜的雾气蒸腾升起, 碗口烫红了男人粗粝的拇指。 他转身将面碗搁在放了一堆报刊杂志的茶几上, 矮身坐进沙发, 有些年代的沙发皮面凹陷进一大块,顺着男人背部挤压延伸褶皱, 随意扔在沙发背上的裤子滑落地面。 喉咙里滚出一声感慨:“德性....” 他从衣袋里摸了两下, 掏出一包烟,打火机的摩擦轻轻响起,闷热的空气里再次混入烟味。 又往身后陷了陷, 双脚架上茶几, 仰面朝着空气里吐息, 云雾缭绕间仿佛那一年的孩童哭声也与此刻重叠。 是七年前还是六年前来着? 记不大清了。 * “喂, 赵天佑, 赢了就想走啊,哪有你这么玩游戏的?” 赵天佑痞笑了声, 冷嗤:“技不如人怪我?特么赢你20块钱又不是宰了你娘, 回头自己练练去,满大街玩CS的随便拉一个都打得比你好, 菜就得认,懂吗?撒手!” 两名男子在网吧门口拉扯。 “主要我最近手头紧,20是我今天一天的伙食。” “老子兜里就五个铜板, 只够买一碗咸菜面, 是谁嚷着非要比一场谁输了谁掏兜故意耍阴整我, 没跟你算账就不错了, 别他妈来道德绑架这一套。” 赵天佑一脚踹过来。 对方一个踉跄, 指指他:“行行,改天我找个牛的,杀杀你锐气。” “滚!” 对方回了网吧。 赵天佑在门外啐了口,左右看了看,寻思着20块钱该去哪个摊位买顿饭,却瞥见墙角处蹲着一个男生,灰头土脸,一双眼睛倒是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看什么看?”他冲男生说了句。 男生眼神又凶了些,抿着唇,握紧了手里的东西,赵天佑眯了眯眼,男生手里的包装纸有些眼熟,像是刚才那个高建强先前吃剩后乱丢的饼干袋子。 “呵,”赵天佑摇头,“乱捡吃的也不怕拉肚子。” 天色已暗,夕阳的余晖已消了大半,一位老婆婆推着一辆架着小摊位的三轮车摆在了网吧外的空地处,起锅热油,动作娴熟地摆上豆腐、年糕、香肠,拿出甜酱和辣酱。 “阿婆,给我来串年糕。” 赵天佑自觉肚子咕咕叫,打算先叼串年糕垫垫。 “好嘞,刚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