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悬在颈项上方的刀,迟迟未落,对死亡的畏惧被无限拉长。 到了季家,夜幕已完全将季家庄园笼罩在一片漆黑中。 金钱的灯光,亮如白昼。 潮起潮落的咏唱,被海风从山脚送上来,又被季家养护的山林的力量吹散,像一首来自天边的自由之歌,无法听清。 徐岩州拉开车门。 季夜鸣抱着沈别枝下车,却将她放到地面。 沈别枝受伤的脚兀一挨到地砖,疼痛感便袭上大脑。 季夜鸣兀自迈开长腿走向大门,门内泄出的灯光,颀长的身影冷漠反常。 沈别枝有自己的骨气,一声不吭,瘸着脚走回去。 出来迎接的张姨不知所以,心疼地惊叹:“哎哟,别枝小姐脚怎么回事?” 说着就要来搀扶。 已经走进大厅的季夜鸣,将大衣与西装外套脱下,递给陈尧,边缓声开口:“让她自己走。” 声音平淡漠然,不似平日里春风化雨般的温和。 张姨欲言又止,但不敢忤逆他的意思,退到一边,心疼看着沈别枝慢吞吞走进屋。 她实在不忍心,低声问:“别枝小姐又惹先生生气了?快去与先生撒撒娇,肯定就原谅你了。” 沈别枝垂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在脸颊投下一圈阴影。 如果有这么简单,她早在路上就将人糊弄好了。 季夜鸣低头翻折着衬衫衣袖,一边继续往前走,他头也没回:“拿着花,跟我来书房。” 平缓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在老家状态太差了QAQ 已改,改了一些小细节,建议看过的宝贝再看一遍。 第35章 重惩罚 ◎是用“茉莉”两个字鞭挞她的灵魂。◎ 黄花梨木所制的深棕色书房门半打开,沈别枝抱着花,望着坐在窗下沙发的男人,心跳前所未有地疾速,有一种死亡般的坠落感。 书房是她第一次撞见、斯文儒雅的男人另一面的地方。 里面的光线不算明亮,是最适合人眼阅读的亮度,给两人中间添了一层时空的滤镜,如同两个世界。 季夜鸣正垂眸,修长漂亮的指骨漫不经心地扣在左腕上、泛着暗光的金属表带。 身后窗外的夜色黑压压,却浓郁不过他那双幽沉的眼眸。 沈别枝好像听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轻微的“咔哒”一声,手表被解下,放在旁边的圆几上。 脚步像被粘在原地,僵硬得无法迈开。 她很清楚,他只会在处理什么事情或者入睡前,才会摘下手表。 怀里抱着的茉莉没有经过包装,只用真丝带松松困在一起,芬芳馥郁的清香毫无阻碍地漫进书房。 季夜鸣掀眸,银丝眼镜因这个动作而流过刺眼的光华。 隔着舒适灯光,他面容沉静,声调还算平和:“进来,关上门。” 沈别枝鸦羽般的黑长睫毛乱颤,她认命推开门,又关上,慢吞吞地挪过去。 地上铺着柔软的深咖色羊绒地毯,她受伤的右脚吃力踩在上面,无一丝声响。 走近了,她放下花束,习惯性用五指压住裙摆,准备到季夜鸣侧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 “站过来。”季夜鸣忽然开口,线条流畅锋利的下颌轻点,指向他面前的空地。 话语间,他没有看她,伸出拿起圆几上的花束,目光落在上面。 长指慢条斯理转动新鲜十足的茉莉花,像在闲适欣赏。 他的手掌宽大,指骨长而硬,手背青筋蜿蜒。 属于成熟男人的力量感与清新、纯白的白绿色花束放在一起,十分突兀,却有种引人注目的反差张力。 沈别枝瞅他一眼,垮着小脸,不情不愿地挪到他面前。 她低着头,动了动嘴,轻软低声:“季叔叔。” 在楼下时,沈别枝已脱下外套,此时穿着学院风的衬衫与百褶裙,领口扎着红色的领结。 以这样的姿态站在成熟、稳重的男人面前,像极了犯错的学生与老师。 季夜鸣缓慢说:“手伸出来。” 右手从繁花似锦的花束里,抽出一支花开最盛、枝叶最多的茉莉花枝。 沈别枝没反应过来,肢体比迟钝的脑子快一步做出行动。 男人放下花束,她在视线番外里瞥见他拿在右手端详的茉莉花枝—— 她蓦地抬眼,玻璃球般质感通透的双眸,写满不可置信。 自己已经成年,季夜鸣还要用这种方法惩罚她? 她是十八岁,不是八岁! 沈别枝憋屈得就要收回手,却冷不防被季夜鸣握住她指尖,挣扎不脱。 她终于有些急,楚楚可怜望他,企图用撒娇蒙混过关:“季叔叔。” 季夜鸣没有应声,幽邃沉静的目光落到她细腻的手心。 大拇指在指根凸起的软肉轻柔抚过,带起一片令人颤栗的粗砺酥l痒,像临刑前的准备。 下一刻,他微微抬手,非常轻微的枝叶“哗啦”声响,冰凉的茉莉花朵与绿叶精准无误地落在沈别枝的手心,牵连到季夜鸣按住她的大拇指。 花枝巍巍扫下,有脆弱的白色花朵留在她手中、掉落在地上。 不疼,只有微微的灼热与刺痒,能感觉出来,他没用半分力气。 沈别枝却浑身一抖,突如其来的浓烈羞l耻心令她本能地收手。不知是她力气大,还是对方已经松手,她轻巧地收紧五指,将那枚纯白的茉莉花,紧紧捏在手心。 沈别枝憋了一晚上的眼泪,终于如断线珍珠般坠落,连绵不绝。 是不疼,但屈辱。 季夜鸣用茉莉花打她,根本不是真的想要惩罚她的身l体,而是用“茉莉”两个字鞭挞她的灵魂。 让她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不要忘记她到底是谁的人。 屋内暖气是最适合人体的温度,窗外的冷空气扑上玻璃窗,被暖意凝结成细细小小的水珠,成片组成朦胧的水雾,积累多了,就成股淌下。 那玻璃窗,模糊不清地映出沈别枝眼泪涟涟的面容。 季夜鸣似无可奈何地叹息,将手里的枝条扔到一旁。 他伸手,拽住沈别枝的手腕,轻而易举将她拉下坐到他腿上。 沈别枝生硬得像一具任人摆布的木偶,只低着头抽抽噎噎地哭,不想理他。 脸颊被眼泪打湿,睫毛粘连在一起,脖颈控制不住地轻抽,可怜极了。 季夜鸣不疾不徐地捏起她左手手腕,温水般和润的嗓音倾在她耳畔,柔和低哄:“哭什么?” 他用大拇指一根、一根撬开沈别枝紧握的手指,薄茧粗砺的指腹将卷曲柔软的细指一一展平。 熟悉的话语,温柔的动作,如时空穿越的暗语,将沈别枝拉回刚来季家时。 他也这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