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出轮廓,大致目测了一下,找到最窄的一圈,就是腰围了。 看上去极细的腰,其实摸着并不那么弱不禁风,反而劲瘦结实,尤其是腹部骤然收紧时,甚至摸得出清晰的纹理……可,他干嘛要用力收腹呢?净尺寸就是要在身体放松的状态下才准确的。 “殿下,放松些。”阿绫抬头,含糊地提醒他一句,这才发觉云珩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殿下?” “……有点痒……”对方面色平静地侧过头去不看他,声音莫名得轻,胸口有不寻常的起伏。 阿绫手上一顿,不知为何,脑袋莫名有些发懵,尤其是注意到云珩躲闪的眼神。 他们明明都是男人,可他当即就像被热茶壶烫到似的撤开了手掌,而后意识到这反应简直是大不敬,又手忙脚乱换上布錦尺圈住了云珩的腰身。 他依旧能察觉到来自腰腹的轻微颤动,莫名其妙就吞吞吐吐起来:“殿下……殿下怕痒吗,那,那……我,我快些。” 量完了腰,他立马站回对方身后,轻轻松了一口气,他不清楚这没来由的紧张感是什么,只觉得看不到那人的神情,便也不会那么不自在。 阿绫站在云珩背后,一手持布錦尺一头,按在云珩后颈处,另一手捋顺软尺,一路贴着后背的浅沟游走向下,用拇指指腹按到后腰正中,记下身长,而后又原地蹲下去,从后腰处那一点,量到脚跟,记下了腿长。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站回到太子殿下面前,不自觉压低声音,仿佛怕被谁听了去似的:“手臂,再,抬起来。” 云珩像个乖巧的木偶,随着提线僵硬而动。 阿绫舔舔嘴唇,专心致志看着他中衣的护领处,两手从他腋下伸到背后去,用尺子圈住了他的胸口。 此刻阿绫没有抬头,看不到云珩眼中的动摇,可对方心口处的砰嗵乱跳却被他的指背清清楚楚摸了去。 虽然隔着衣服瞧不见,可阿绫莫名就笃定那胸前皮肤此刻一定正被撞的一凸一凸,像被捶打的兽皮鼓面。 啊,原来“心如擂鼓”是这个意思,好像很贴切。 他一边走神,一边翻开对方洁白的中衣立领,想要量一量颈围,手却忽然顿住。 明烈的日光下,颈间那条横划的伤疤更显眼了。 云珩承受着猛烈的心悸,盯着阿绫那颗近在咫尺的眉心红痣发起了懵,脑袋一瞬间空白,耳朵也像是被捂了个严实,什么都听不到,只剩自己夸张到令人不可置信的心跳。 这跟遇刺时似乎也没差什么,一样都是全身每一处的汗毛都紧张地倒立起来,细微的摩擦触碰都让他忍不住战栗。 不对,不对……遇刺时虽怕,可他很快便能冷静下来,脑子里不会这样乱成一锅滚烫的八宝粥,全然无法理清思绪,只剩下一个念头:好热啊…… 明明只穿了一层透气的中衣,这都已经入秋了,怎么暑气又席卷回来…… 向来沉稳冷静的他,也终于尝到了心慌意乱的滋味。 就在他觉得自己即将被蒸熟的一刻,阿绫适时掀开了他的领口,一丝微凉的空气挤进去,叫人稍稍恢复了清醒。 布锦尺围住他的颈中,阿绫虽然呼吸稍显急促,一对耳朵也红透,但手上依旧稳稳当当。 云珩看着他低垂的眼眸,清澈的日光晃动,光斑像鱼,追逐嬉戏般,在他瞳中乱晃。 那样柔和的眼神落在颈间,蓦然又出现了一丝怜悯的意味。 阿绫就这么静立着,半晌没有动作。 而后软尺骤然松脱,少年伸出手指,缓缓划过那条蔓延了好长的疤痕,口中近乎无声地喃喃自语:“好险……” 温热的指腹触到皮肤,比世间最名贵的丝缎还要柔软。 耳根的潮红退却,阿绫眼中带悲时,让人忍不住想起慈美的观音像。 云珩心口重重一跳,不受控地往前一探身,双唇碰到了那人的嘴角。 “……”阿绫呆若木鸡,唇间的麻木许久才消退,他恍惚抬起头来看着云珩,心中有些迷茫。 尺寸量完,木棉已在伺候太子殿下更衣,云珩没穿回那身上朝用的蟠龙袍,而是换上了一身轻薄的苍蓝织银花罗道袍,银色绦带束出利落腰身,玉兰花玉雕带扣贴于腹前,含蓄素净。 阿绫茫然环顾四下,寝殿所有的宫女们都如常般低眉顺眼,专心致志做自己的差事,木棉将桌上记录着尺寸的宣纸递给阿绫,让他收好。 一切都太快了,蜻蜓点水般的触感还残留着,柔软,潮湿,温热,落在嘴边,也点出心间一圈一圈涟漪。阿绫不禁用食指的指背碰了碰下唇,用力甩一甩头。 众人皆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难不成真的是自己发了白日梦,出了幻觉?脑筋这样昏沉,是不是中暑了? “走吧,我叫四喜送你回去。”太子殿下若无其事,转身便走。 阿绫头重脚轻跟在他身后,待回过神,已被亲送到殿门前。 这次该没人拦他出去了。 他深深呼吸,躬身行礼告别,顺带让混乱的心绪平复下来。 再度起身时,他忽然注意到了云珩的头顶。 “怎么?”云珩诧异地看着他,马尾根处那只白玉镂空小冠中,原本要赠与他的那根蛟龙簪横穿而过。 “没,没怎么……”阿绫默默盯着那玉簪,前日云珩明明说过,有人问起,就说这是当年谢礼……所以,只是句说辞,并不是真的要赠与他吗?也对,这簪子就算赠他,也是不敢插戴的,他用普通的银簪木簪就够了,白玉还是要配温润如玉的君子才合适。 于是他只摇摇头,什么都没提:“卑职告退。” 四喜将阿绫送至造办处院门外:“那奴才就先回去复命了。阿绫公子以后若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可以去御茶坊找个叫忍冬的宫女带话给奴才,她每日辰时上职,酉时下职。” “劳烦四喜公公了。”阿绫拱拱手,“我一个人进去就好。” * 云珩撂下手中的折子,小半个时辰过去了,他一句话都看不进去,只能随意挑些毫无意义的请安折子批复。 木棉适时端了茶进来,轻放在桌角,云珩懊恼地将凌乱的折子山一推,埋头伏在桌上,默默喊了一句:“……姐姐……” 木棉一惊,眼睛眨的飞快,赶忙凑过去摸了摸他额头。 她长云珩六岁,自小看着他长大,怕是有七八年没听到太子殿下称她一声姐姐了。 “你刚刚看到了么,他是不是……舍不得这玉簪了?”云珩一把从头上拔下那根白玉蛟龙,“是失望了,还是在怪我出尔反尔?可我昨日想了想,在这宫里头终究与他在玉宁时不同,他的确不能戴龙簪凤,万一落了有心人口实便不好了。啧,原本是想今日告诉他的,可方才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