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光宗抄起靠在墙边的一把鱼叉,冲到了平房里。 他看见白秋叶四人还在供桌旁,于是想都没想就径直冲了过去。 只是他跑到一半,突然感觉脚下滚烫。 吴光宗回过神,面前大火挡路,他的衣服不小心沾上了一点,火势迅速地蔓延到他的身上。 吴光宗连忙转身,想从一旁冲出石头道。 只是旁边的火仿佛专门为了坑他似的,一下子燃烧得更剧烈,挡住了他的去路。 吴光宗看向另一边,依旧大火封路。 明明只是用来讨个彩头的石头路,燃起了不该出现的大火。 他之前想要将王雍简杀死在这条路上时,引出来的也是这样的火。 可是,王雍简有阴风帮助,化险为夷。 他却如同被诅咒了一般,身体往哪里转,风就将火往哪里吹。 隔着火光,他看见白秋叶四人站在长桌前,他们正在看他,目光中充斥着冷漠。 火焰仿佛抽干了他周围的空气,吴光宗逐渐迷失,呼吸道内只剩下滚烫的灼热。 他在模糊间,看见长桌上的那张照片。 他的女儿吴若男微笑着注视着前方,目光却没有看他。 下一秒,吴光宗才发现,他脚下多了一具尸体,浑身都是被烧焦的痕迹,脸已经毁容看不出容貌。 别人认不出,但他认得出。 那就是他自己。 他居然被烧死了,死在自己准备的陷阱上。 “走水了!” “快点灭火啊!” “不灭火,就要烧到旁边了。” 吴光宗家的亲朋好友们叫起来,纷纷提桶来灭火,然而房间里放着吴光宗准备的油脂和酒精,火势根本无法控制,还是烧红了山腰村的一大片天。 这场火,一共烧了两个小时,此刻天已经快要亮了。 如果不是因为被乌云和浓烟遮住,太阳早已经露出了真容。 吴光宗家的两栋房子,以及他们的院子,还有附近的树,全部在火海中葬送。 惊慌失措的众人站在一旁,无能为力地看着火越来越大。 直到一场雨下下来,扑灭了这场火。 吴光宗家只剩下了几截快要垮塌的焦黑木结构,以及满地的黑色碎砖头。 大婶将吴家老太的胳膊搭在肩膀上,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吴家老太突然惊醒,她先是一愣,然后开始尖叫起来:“我没有!我没有嫁人!” 她一边叫还一边拍打大婶,大婶被她抓得脸上多了两条红色的指甲印。 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把吴家老太拉住。 大婶连忙安抚她:“婶婶,你冷静一下,你家房子被烧了。” 老太婆闻言,真的闭嘴了。 她怔怔看着房子的方向,眼中有泪光溢出。 就在众人以为她不会再发狂的时候,她突然再次大叫起来。 “若男,不是奶奶不疼你,这是你自己造的孽啊!” “不要杀奶奶!” “不要杀我啊!” 她扯着嗓子叫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已经烧成框架的房子处。 大家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在彻底摧毁的房屋间,站着一个女人—— 是纸新娘! 这惊悚的一幕让众人不寒而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但当他们再看过去的时候,纸新娘不见了,仿佛刚才他们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吴家老太也趁机挣脱了抓住他的人,疯了般朝村口的方向跑去。 大婶突然反应过来,目光越过人群到处寻找,终于在不远处找到了正在躲雨的白秋叶四人。 大婶一路小跑过去,喘着气对王雍简说:“姑爷,姑爷,这可怎么办?” 王雍简说:“吴家已经死的死疯的疯,就不要叫我姑爷了。” 大婶的目光落到他手上拿着的牌位上:“那,那若男那边……?” “不是说她嫁出去后,牌位就由夫家供奉吗。”白秋叶说,“大婶你安心吧,她绝对不会回来缠着你们了。” 大婶不放心地问:“你们怎么知道?” 白秋叶看向吴家的残垣断壁:“她要杀的人,都杀完了。” 白秋叶又看了她一眼:“或者,大婶认为她要杀的人里,还有你?” 大婶脸上立马露出僵硬的笑容:“哈哈哈,你在开什么玩笑,当然没有我。” 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仿佛再过一会儿,吴若男就会缠上她一般。 过来一会儿,吴光宗家门口,亲朋好友作鸟兽散,很快就门可罗雀。 和昨天夜里,高朋满座的热闹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秋叶突然心有感应,回过头后,发现那个纸人悄无声息地站在他们身后。 其他人也转过头,但就算是屈忆寒,此刻对这个纸人没有了任何惧意。 王雍简开口问:“你还有什么心愿没了吗?” 纸人抬起手,指向了吴家的房子。 吴家连房子都烧光了,人也死的死疯的疯。 吴若男想要的,不可能是让他们进房子掘地三尺,找个玩意儿给她泄愤。 白秋叶猜测道:“你想葬在那里?” 落叶归根,大约是在孤娘庙中困了许久的吴若男的愿望。 纸人果然点了点头。 王雍简皱眉说:“那个地方有什么好的,你难道不恨那里吗?” 白秋叶吃惊地看了王雍简一眼。 纸人一动不动地站着,过了片刻,脑袋点了点。 “要不,去海里?你可以跟随海水去任何地方,可以去你以前没有见过地方。”王雍简顿了顿,“你应该喜欢海吧?” 过了好半晌,就在白秋叶等人以为吴若男已经离开的时候,纸人又点了点头。 王雍简站起来说:“我背你过去吧,趁着现在天还是黑的。” 他转过身,主动把后背暴露在纸新娘面前。 片刻后,他肩膀一沉。 两条手臂搭载他身前,它们因为被雨水淋湿的缘故,看上去随时都会变成纸浆化开。 王雍简背着纸人往旅馆的方向走。 旅馆里的其他人都因为这场大火醒了过来。 他们诧异地看着王雍简背着一个穿着红色喜服的纸人从崖边的小道走向海边。 白秋叶和其余二人停在了悬崖边上,没有再陪着王雍简下去。 天晴了,上空的云层第一次散开。 一道彩虹从山顶落到山腰,后方是悬挂着朝霞的海平面。 温暖的橙黄色圆盘,在原本近乎于黑色的海水上洒了一层碎钻。 纸人被雨淋湿的部位一点点化开,露出一张面无血色的脸。 在海面折射的日光下,那张失去了生机的美丽面庞正挂着浅浅的微笑,像是透明的水晶。 只是王雍简没有看见,他还在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