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傅应深,两人对视了良久。 他刚准备开口想说什么时,就听到傅应深冷淡的嗓音:“放心,答应你的,不会反悔。” 声音被海风吹散,许霁安静的待了一会,视线收回,往傅应深怀里靠近了几分,突然道:“傅应深,跟我说说你的事吧。” 傅应深对许霁的举动有些意外,垂眸看怀里的人,良久才开口:“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许霁道。 “我爷爷都和你说了些我的什么?”傅应深问。 许霁想了想,答道:“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也没说,他说你小时候过的不好,你…父母对你很差吗?” 大概没想到许霁会问这些,傅应深脸上的神色淡淡,许霁又加了一句:“不想说的话可以随便说点别的。” 他担心自己越界,以两人的关系,也不想给傅应深带来不适。 “你难得问关于我的事。”傅应深道。 他突然这么说,让许霁沉默了一下。 但傅应深继续道:“不算很差,因为我长的很像他们,用他的话来说,我继承了他们身上的所有优点,是他们爱的结晶,所以不能被任何人抢走。” 许霁下意识的看向傅应深,神色认真而专注的听着。 “但我母亲不喜欢我,每次都当着我父亲的面说恨我讨厌我,唯一两次,她在很清醒冷静的情况下,是找我求助,让我放走她。”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许霁,神色有些凉薄,像个旁观者一样的评判。 ”她很可怜,总试图跟我父亲这种人讲道理,每次我父亲都无动于衷,到最后就成了她单方面的崩溃,变得面目可憎,我小时候偷偷放走过她两次,第一次被关进地下室饿了两天两夜,第二次她因为愧疚,护住了我,为我求了他。” 傅应深的话停住,冷漠的脸上没有丝毫起伏。 许霁顺着他的话发问:“后来呢?” “不记得了,只知道他隔三差五的,总是要逼着我上去二楼看我的母亲,一家三口坐一起吃个饭。” 傅应深眼中带着冷淡和嘲弄,看起来漫不经心又轻描淡写。 “我并不喜欢那种场合,后来长大些,我找爷爷带我离开这个家,他不想父子反目成仇,所以没答应。没人能帮我,我就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心情实在差的时候,就离家出走,反正他也不能马上想起我,通常过个三五天再找人都很正常,再后面我大了,知道自己回来了,他就索性懒得找了。” 许霁想起那年夏天在小镇上看到傅应深,有些后悔当时没留他多住一段时间,父母回来后傅应深说要走,他就让人走了。 “长大后没想过搬出去住吗?”许霁的神色很平静,就像是单纯的在聊天一样。 傅应深回忆起那个时候,总能想起那个女人的脸,他摇头道:“没有。” 大概骨肉相连,即使再不喜欢,也愿意站在母亲看得见的地方。 “还想听什么?”傅应深转头问许霁。 “不想听了。”许霁松开傅应深的手,悄悄放在了身侧,捏紧自己的衣摆,握紧衣摆的手几乎把衣服捏皱。 傅应深垂眸看了一眼,随后道:“后来他们死了,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胡说。”许霁有些发闷,不知道傅应深是怎么说出这些话来的。 “真的。”傅应深道:“说严重到退学去治病,就是夸大其词而已,他接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要带我离开,因为愧疚和亏欠,认为我不正常,带我去看医生。” 许霁沉默,如果不是他亲眼见过傅应深那个样子,也许真的会信这话。 “傅应深,在你退学后,我其实见过你一次的。” 傅应深怔了一下,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许霁继续道:“很抱歉,当年你打给江韫和的电话,是我接的,他当时喝醉了,电话里你的声音不太对,我有些不放心,就擅自去了。” 傅应深看向许霁的目光有些异样,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的错愕后,有些变化莫测。 “是你?” 傅应深的心口在沉闷的跳动。 他紧紧的盯着许霁的脸,放在许霁腰上的手都下意识收紧了好几分,勒的人有些难受,眼底情绪复杂而滚烫。 “你桌上放了药,虽然没开灯,但我用手机光照了上面的文字,是精神类的药物,药片都倒在桌上了,我不知道你吃了多少,一晚上观察你的情况不敢离开。” 整个房间沉闷而压抑,连窗帘都是拉上的,密不透风,房间的空调温度开到最低,进去的时候去如坠冰窟。 许霁到现在还记得,他刚走进去,里面的冷气让自己忍不住哆嗦,而傅应深浑身湿透的缩在沙发里,就进门时喑哑冷淡的提醒他别开灯,之后就一直一言不发。 他连忙把屋子里的空调温度调高,又准备去打盆热水找身干净的衣服给傅应深换上。 对方冰凉的手却抓住了他的手腕,让他开口说会话。 许霁观察着傅应深的状态,缓缓坐下来,耐心的哄着傅应深渐渐睡过去。 等人睡着后,才起身打热水给他擦身体,换衣服,又费了很大力气把人抱回床上,拿被子盖上。 还好傅应深的身体素质比较高,没有发烧也没感冒,他这才放心了些,可他还是不敢离开,想到桌上的药物,甚至时不时还去试探一下傅应深的呼吸。 照顾到半夜,对方突然醒过来,幽冷的双眸盯着他的脸,喊出江韫和的名字时,许霁心里才终于松了口气,知道傅应深没什么问题了。 但心情总归是有些难以言喻的。 他轻缓的点了下头,应了一声,之后傅应深松开他,移开视线重新闭上了眼睛。 如果那天晚上傅应深没有打电话叫人去,第二天早上,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想必傅应深的爷爷肯定也是知道这种情况,才带人退学搬家的。 傅应深沉默着,一直没有开口。 他已经记不太清了,当时打电话给江韫和,是因为两人间的交易。 那天晚上,是他觉得江韫和最像许霁的一晚。 所以恍恍惚惚醒来时,还以为见到了许霁,差点亲了对方,但他很快意识到,许霁不可能会出现在自己家里,所以叫了声江韫和的名字。 傅应深知道自己当时情况,因为噩梦不断,泡了一两个小时的冷水,吃了很多抑制的药物,但是在后半夜却睡的格外安稳。 人在这种情况下,对温暖的感知是格外强烈的。 早上醒来时,家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房间的温度也是适宜的,身上没有半点不适,让傅应深甚至以为产生了错觉。 要不是手机里的确有和江韫和的通话记录。 他因为这件事,可谓是对江韫和一忍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