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丛隶急得暗暗磨牙。 他完整要说的话是没喝到,然而他和于万在一起时说话总是会费些劲,不是卡壳说不出就是有几个字憋在喉咙里,吭哧瘪肚的挂不上档。 而于万此刻,她想得是裴丛隶从怀孕以来的习惯问题。 一开始她没指望软糖真能有戒烟效果,最多能少抽几根,主要还是补充营养元素,是在后来的接触中,于万没有再从他身上闻到烟味,才以为裴丛隶是个听劝的人。 今天的烟味让于万意识到,不是裴丛隶听劝,是她太自以为是了。 没有谁有义务去按别人的要求改变习惯,包括睡眠,饮食,吸烟。 她又没有时时跟在旁边亲眼看,本来也不能断定裴丛隶到底怎么做的。 他又不知道肚子里有颗蛋。 开车的裴丛隶用余光往她脸上瞄,见她面无表情,垂下头好像在浏览医学文件,看了会儿又摘下眼镜,闭上眼捏着眉心。 捏眉心用的右手,手腕上戴着一圈黑色护腕。 他咬下舌尖镇定下来,重新组织语言后开口,“我没有不喜欢。” 于万面对电脑屏幕,漠然地哦一声敷衍回应。 “今天你在接待处碰到的人叫闫铎,他,喝了我的汤。”裴丛隶紧接着补道:“未经过我同意。” “哦,是吗。”于万依旧没抬头。 “我……正在戒烟,你给的糖,我每天都会吃。” 于万这次看他了。 裴丛隶本就用余光关注着于万的状态,在她侧目时立即察觉到了。 “我保证,今天是最后一次。”他打开车里的储物格,找出剩了半盒的香烟和打火机递给于万,“以后不碰了。” 他见于万没接,便更主动一点放在她的电脑键盘上。 键盘上留下白色烟盒和磨砂质感的黑色打火机。 于万拿起打火机在指尖转了个圈,“擦”地一下点着火,瞧着蓝色的火焰问:“什么意思?让我替你保存还是替你扔了?” 裴丛隶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沉声道:“我,听你的。” 我听你的,于万觉得这句话耳熟,稍微一琢磨记起来,上次裴丛隶从她家离开时,也说过同样的话。 连语气语速都和现在这句一般无二。 裴丛隶长得眉眼深邃鼻梁挺直,唇是很薄的浅粉色,一副刚正不阿的绝情样,说话也没有情绪上的起伏,一直平静且简短,好像多一个字都不屑应付。 可他两次说出“听你的”,愿意把决定权拱手让人,貌似没什么脾气的样子。 仔细想想,于万见过他严肃审问的样子,见过他释放信息素压制其他Alpha的样子,见过他少言寡语性格古怪的样子,还真没见过他歇斯底里或者发火闹脾气。 上次对她拔枪,也是有个搜到物证的前提,没发现军牌前还主动分担家务来着。 不过没脾气和没危险是两码事,人类很擅长伪装,裴丛隶能二十七岁成为上将,绝不会是个头脑简单的人。 比如今天他会意外地出现在研究所,于万不信他是闲得没事干专程来送便当盒。 裴丛隶不擅起话题,于万又怀疑他别有用心,两人各怀心思,一路上对话少得可怜。 天色越来越黑,车开至于万小区旁临近的小路时,空空的马路上突然窜出来个活物。 裴丛隶一脚急刹,于万惯性往前扑,腿上的笔电顺势往下滑。 裴丛隶不假思索地伸开长臂拦在她面前避免磕碰,等稳当后,于万拍拍他胳膊,“是只猫。” 他扭头一看,车前盖上赫然站了只肥胖的橘猫,正眯着眼用雨刷器蹭脑袋。 他收手,于万解开安全带捡起落在脚边的笔电,收拾好打开车门:“我在这下车。” 裴丛隶:“前面还有一段路。” 于万:“很近了,我走回去。” 装便当盒的手提袋放在了后排座椅上,于万打开车门拎在手里,迈步往路边走。 车前盖上的橘猫跳下车,一跑一颠地跟上于万,高高竖起尾巴,绕着她两条腿来回钻。 裴丛隶见她蹲下来摸了摸橘猫的脑袋,走进路边一家便利店。 他就近找了个停车位。 便利店里,于万在宠物用品区停下脚步,从货架上了款猫咪主食罐看配料表。 她看猫用罐头和看自己的口粮一样认真,从配料表到营养成分都看得仔仔细细,看到第三款时,有人走到她旁边,默默握住她手上拎东西的提手。 他的手碰到她的手,于万侧头,见到是裴丛隶。 “我拿。” 他右手从于万手上接过她的手提包和手提袋,左手拿了个购物筐,“买哪个?” 于万选了三文鱼磷虾口味罐头,往购物筐里放了十罐,再往前走两步到干粮区,拿了两包小袋烘焙粮。 两人结完账出店门,蹲在墙角的橘猫继续跟上于万。 ▃ 一起跟着的还有裴丛隶。 于万:“就剩几百米路,我还能丢了不成?” 裴丛隶:“你手不方便。” 于万:“你怎么知道我手不方便?” 裴丛隶:“……” “我……”私自调查的裴丛隶没有底气,低声说:“我去了医院找你,我听到有人说你因为我失去了名额,还有手……” “不是的。”于万打断他:“流言可以是听风就是雨的夸大,也能是空穴来风的胡扯,没有你,也会有编造的另一个人出现。” 流言的目标是她,裴丛隶不过恰好是绕进来的“角色”而已。 于万把不同的事情分得很开,一如她反感林灿曾经让人来医院找自己说和,她也不会让裴丛隶来医院做没必要的证明。 在她看来,要做的事是一条线,工作是一条线,裴丛隶肚子里的蛋是一条线,每一条线都是分开的,不互相掺和才能条理清晰。 而且,她本来也要顺水推舟推掉名额。 “参会名额也好,我的手也好,都和你没关系。” 夜色下,裴丛隶眸色深深,并肩而行时,他垂在身侧的手不经意擦过于万的手背。 凉滑的感觉一触即分。 裴丛隶蜷了蜷手指,喃喃低语:“你的事,和我有关系。” 往前走的途中,陆续有野猫从哪个墙根或草丛里冒出来,围在旁边娇声娇气地喵喵叫,于万带着他穿过一片绿化区,找到一排流浪猫屋。 此起彼伏的猫叫模糊了裴丛隶的低语,于万只隐约听清后三个字,“你说什么有关系?” 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于万也没在意,蹲下`身挨个揉摸蹭过来的猫,从猫屋旁找出几个喂食的餐盘。 裴丛隶挨着她蹲下,很有眼力见地去开罐头。 他在于万的指挥下倒出湿粮和干粮,猫猫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