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站得住?” 谢无恙无奈地笑道:“母妃,我身体也没那么差。” “我日日在佛前祈祷你平安,许是多少有些用了。”德妃笑笑,“今日是你的生辰,我遣人送到东宫的玉如意收到了?” “收到了,”谢无恙颔首,“多谢母妃。” 两个小辈一左一右坐在德妃的身边。德妃拉着两人的手,把两只手放在一处,闭了一下眼睛,终于低声道:“无恙,这是你的最后一个生辰了吧?” “嗯。”谢无恙垂下眼眸,无声笑了下,“还好。至少过得很开心。” “你来找我,是有所求吧?”德妃注视着手上的念珠。 谢无恙点头,“求母妃助我。” “专挑这个日子来。”德妃叹息,“你这个孩子,为了惹我心软吧?” “是。”谢无恙起身,对她长拜,“只求母妃在父皇耳边说几句话。” 他低低地说:“我母亲当年……是被贤妃下的毒。” 德妃叹息一声,“我猜到是她。……那时候,许多人以为是我。” “孩子,你恨么?”她低声问。 谢无恙摇摇头,“早都不恨了。只是知道一个结果,尘埃落定罢了。” “我亦是。”德妃轻叹,“早都看破了、想开了。” “母妃。”谢无恙再拜,“我是将死之人……只有一点心愿,想求母妃助我。” 德妃看着他,“你要同你皇兄作对么。” “我并不想。”他轻声道,“可皇兄与北司已是一党了。” “朝堂上的事,我不太懂。”德妃摇着头,笑了笑,“但你今日既来求我,我毕竟是你的母妃,只好应允了你。” “多谢母妃。”谢无恙又一次长拜,被德妃缓缓扶起。 “早早回去,快快歇息。”德妃叹了口气,“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当然知道你是在强撑。” “你先出去。”她又道,“我有话同你夫人说。” 谢无恙谢过她,顺手推了那个木轮椅出去,留下姜葵与德妃坐在半昏暗的宫室里。 烛光落在神龛里的玉佛像上,照得那尊小佛眉眼沉静。一缕淡淡的沉香味漫在殿内,伴随着低低的香火气息,温温沉沉。 “小满,”德妃挽着姜葵的手,“无恙那个孩子的情况,你心里都清楚吧?” “我清楚。”姜葵微微颔首,“……他不知道我了解得那么清楚。” “那么你了解他的寒疾其实是剑伤所致?”德妃问她。 “我了解。”她低声答,“我在尽力为他疗伤。……我想留住他。” “我知道。看见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了。” 德妃低叹一声,“无恙是我抚养大的。他知道如何待人好,抓得住旁人的情绪,唯独不大懂得女子的情谊。他对你的事,很迟钝吧?” “嗯。”姜葵笑了一下,“笨蛋一样。” “他很喜欢你,我看得出来。”德妃轻轻拉着她的手,“他竭尽全力对你好,自以为你看不出来。他怕你知道他的事,是怕你为他难过。” 姜葵点头,“我知道他这样想的。” “有一桩事,本不该由我来说。”德妃低声道,“但是倘若我不说,他大抵是下定决心不让你知道了。” 她顿了下,“你可知道他身上的旧伤是生来即有?” 姜葵颔首。 德妃摩挲着手上的念珠,“那孩子的母亲……” “是自戕。” 作者有话说: 小谢:(问小满)我掉马了? 小满:(小猫咪警觉)…! 小谢:(思考)我觉得… 小谢:(被打晕)…? 小满:(黑着脸)(手动删除聊天记录) ——手动分割—— 王船山《读通鉴论·武宗六》:“宦者监军政于外而封疆危,宦者统禁兵于内而天子危。” 第84章 喜欢 ◎我好喜欢你。◎ “怎会……” “更为具体的事, 其实我并不清楚。”德妃低声道,“种种爱恨是非,太过纠缠不清。十数年过去, 往事已成前尘。梦幻泡影, 追究无益。” “以自己所修的剑法自戕……”身边的少女咬紧了唇, “需要绝大的决心。” “他母亲……并不希望他出生。”德妃轻叹,“因此她不惜对自己下此重手,只求带着未出世的孩子一同赴死。” 她垂眸,“对无恙来说, 生辰那一日, 几乎是个生死之间的日子。” “难怪。”姜葵轻声说, “除夕的时候,他那样难过。” 那一夜她见到他的时候,他独自倚坐在窗边饮酒,一身单薄的素白麻衫, 霜寒般清寂, 仿佛为自己披了一件寿衣。 德妃静静捻着手中念珠, “听闻, 当年圣上为了救下这个孩子,不惜求遍天下名医,最终也只得了一个活不过弱冠的结局。” 姜葵低着头, “我以为他父皇并不宠爱他。” 顿了下, 她闷声道,“压在他身上的事,多得都快把他压垮了。” 德妃笑了笑, “圣上是天子。天子之爱, 是对天下万民。能有一点常人的父爱, 已是很难得了。他们既是天家父子,注定无法拥有平常的父子之情。” “况且,”她低语,“圣上对这个孩子的情感,怕是很复杂吧?” 德妃摇摇头,继续道:“我是他的母妃,同你说这些,存了许多私心。我希望你了解他的这些事,多多关照他一些。他这个孩子,心里很多事,但是从来不说。” “他曾希望过自己从未出生吧?”她叹道,“被母亲所抛弃的孩子,被迫降生到这个世上。” “他跟我说,”身边的少女低低答话,“他很喜欢……这个人世间。” 她想了想,笑了声,“他不做皇太子的时候,有好多乱七八糟的爱好,交了不少三教九流的朋友,在江湖上混得很有名气。母妃知道这些事吗?” 德妃怔了下,也笑起来,“我倒是不知道。立储不久后,他就搬去东宫了。原来他装病的时候,都是跑出宫去了。” “大约十年前……”她回忆着,“我是隐约听他说,他拜了一个什么师父。后来他的身体好转不少,性子也更爱笑一些。” 姜葵想了想,“我们是江湖上的好友。我同他是八年前认识的。那一日师父领着我,隔着一扇屏风认识了他。后来我才知道,我们拜的是同一位师父。” “原来你们早已相识。”德妃笑道,“怪不得他同我说,他的妻是他自己选的,他很喜欢。” 身边的少女低了低头,小声说道:“好多人同我说过,他常与人说他喜欢我。我那时候还不相信。……大婚时我问过他,他不肯承认。” 她扬起脸,“待有朝一日他准备好了,我要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