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又担心儿子被定北侯抓了严刑拷打,吃了苦头。 夜幕深了,但还要许多事要萧复去处理。 自己在宫外那会儿,萧太后伤心欲绝,下懿旨要徐氏给文泰帝陪葬!赐她三尺白绫。将徐氏之子宇文煊关进冷宫,罚他禁闭三年,不得外出! 这懿旨已经下了,萧复问了一嘴:“二殿下呢?” 梁公公偷瞄了眼萧复的脸色,说:“许是……已经搬到冷宫了。” “徐氏呢?死了?” “应当是吧。” 萧复思虑道:“梁洪,你去看一眼,若徐氏还没死,暗中将她送到宁古塔去,找人看着她。” 梁公公一惊。 宁古塔向来是流放犯人的地方,摄政王竟然要留徐氏性命? 梁公公在皇帝身边待了多年,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他还一路高升到了御前大总管,梁公公一向最懂察言观色,但他只看不说,揣摩着摄政王这意思,难不成,是有立二殿下为帝的意思? 果不其然,萧复又问了:“二殿下在冷宫,可有人伺候?” “只有一个冷宫的洒扫太监伺候,要不奴才给二殿下派遣两个宫女嬷嬷去伺候着?” “不必,”萧复没抬头,“这苦让他受着吧。” 到了后半夜,萧复还没睡,坐在案前看没处理的奏章,看得烦了,这皇帝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御前站着的小太监已经在偷偷点着脑袋,打哈欠了。 寅时四更过,萧复就出宫了,让梁洪:“明日下午申时,本王再回宫。你把大殿下和三殿下,四殿下,都带到骑射场去,本王要考他们武功。” 马车将他送回秦淮河,萧复一上船,听见动静的金樽就醒了,穿着中衣推开门,抬首望向清晰的月光:“侯爷这个点怎么回来了。” “你说呢,”萧复解开披裘,江水的凉意拂了上来,“今晚林公子跟你下棋到了几时?” “您不让我下,我亥时三刻就不跟他下了,不到子时的。后来林公子就在被窝里挑灯看书了。” “没让书童给他念么,在被窝里看?”萧复稀奇了,“他看的什么,又是诗经?” “不是,是话本子。” “话本子?”萧复停住了脚步,回过头去,“什么话本子,有字的,有图的?” “就是……”金樽说不明白,大概知道那是什么,但是这方面他又不懂,道,“林公子看完就把书放回去了,我看见了,就是先前武哥抓来那个先生画的,两个人,这样这样的。” 他两只手卖力比划着,萧复抬手按下去:“好了,别比划了,我知道是什么了。” 这个林子葵。 檐廊下挂着的花灯轻轻摇曳着,晃荡出江波的影子,萧复摇摇头,笑了笑,又问了句:“他看了多久?” 金樽如实说:“在被窝里看了半刻钟不到,后来放回去,又翻开看了几眼。还说……说有辱斯文,然后就把自己埋被窝里了。” 第41章 金陵城(18) 林子葵平生看过无数著作, 却是头一回看这不正经的东西。他做贼心虚,怕被书童瞧见了,更怕萧照凌突然回来看见了, 于是就翻开在被窝里偷看几眼。 然而他只有一只眼,被窝里透个缝子, 光线昏暗,照在书页上。 这书上似乎是图画,林子葵看不清楚,全翻完了, 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无奈下,林子葵只能将书放回原位,可鬼使神差的,他却端来烛台,又翻开看了两眼。 仅两眼便让他险些打翻烛台, 眉心蹙紧地将书丢回去,心烦意乱用一堆儒学书和几本经书将它用力压着了, 脸色涨红地痛斥:“实在是有辱斯文!” 林子葵不是突发奇想,而是想谢三爷的话, 想了两个时辰了,才决定看看这书的。 他问谢三爷萧照凌是不是他的师弟, 谢三爷的回答却不得要领, 聪明地避开了他话里隐含的提问。 需要遮掩了, 那似乎说明这个天方夜谭的猜测, 兴许是真的。 照凌他…… 或许不是女子。 他又骗自己一回。 自己倘若娶他回家,怎么对爹娘的在天之灵交代? 若不娶, 自己就是悔婚。 矛盾的心情搅得林子葵心绪如麻, 寝食难安。他埋在被窝里, 不住地告诉自己,只要不同房,男子女子,没什么区别,回家成亲老乡问起来,自己也可说,娘子只是爱做男子打扮,照凌一穿上嫁衣,所有人都会信的。 只要不同房…… 林子葵叹口气,自己可以当做不知道这件事,一辈子都不知道。 他看了书,更不能接受那种方式同房,自己又不是断袖,怎能对男子……那般行径! 林子葵还想。万一这全是自己的臆想,谢先生没有明说照凌是师弟,是不是说,他也可能是师妹? 被窝里闷得很,闷得他喘不过气来,铺天盖地的黑暗拥住了他。 萧复回来坐在床边看他一会儿,没有脱外衣,斜斜靠在他的床头眯了一觉,约莫一个时辰,就坐马车回宫上朝了。 皇帝驾崩,朝臣人心惶惶,再不上朝镇压敲打,不定人憋在家里,心里憋些什么呢。 林子葵起来时,只察觉到身旁还残留着一丝温度和气味。 他嗅了嗅,果真有香味。 照凌回来了么,林子葵坐起身来去找他,推开门,恰好看见岸边一辆马车离去。 这几日的情况,萧照凌也告诉他了。 林子葵知道他家里有丧事,头七还没过,故此忙碌得脚不沾地。 一仰头,上元夜猜灯谜得的花灯,还挂在檐下,被吹得摇晃,里头蜡烛已经烧干了。 昨晚萧复就批过奏章了,罢了一批官,如果官员正空缺着,萧复不假辞色,把陈元庆提拔成了禁军大统领。元庆有战功,又是摄政王的心腹,朝臣略有不愿,但也没人提出。 而今日大臣们最关心的,果真还是立储一事。 有老臣觉得:“千岁爷,自古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老臣以为,大殿下最为适合。” 而年轻直臣直言不讳:“大殿下快满十岁了,但也过于年幼了。臣想,先帝的兄弟正是年富力强的岁数,赵王军功赫赫,为我朝立下汗马功劳!微臣以为,赵王是良选。” 萧复手掌撑着脸坐在龙椅右下侧的座位上,他身着四爪蟒袍,有些倦了,闻言慢慢睁开眼,睫毛半遮住黑眼珠:“你叫什么名字?” 朝堂众人大气都不敢出,赵王都敢提,不要命了么! “微臣礼部侍郎,赵勉。” 萧复懒声道:“说得很好,但赵王和本王有仇,不予考虑,下一个。” 赵勉:“……” 早听闻摄政王萧复做事随心所欲,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