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摧的阵法,让这座城看上去格外喜庆,也格外明亮。 人皇的枪尖随着内侍的惊呼愤而斩下,激起了最后一道火星,终于点燃了皇城中最高的烽火台。 紧接着,定州各处数百个烽火台次第亮起。 这是第一次,烽火台上出现的不是战火狼烟,而是长夜明灯。 从云州到沧州,无数道隐约的亮光终于汇聚在一起,和天边的孤星遥相呼应。 全天下的信仰之力都汇聚而来,让任平生的意识回炉,填补了她不断流逝的生命力。 目光重归清醒的瞬间,任平生看清了被碎石尖刺捅成筛子,困在她面前不得动弹的池谶,当即用非墨也捅了一记,正巧也在池谶心口破开一个大洞。 补完刀后,任平生抬眸,霎时间目光中闪过了无数复杂的情绪。 最终,她只是抬手,隔着虚空风暴和虚空那头突然爆发的强大力量轻轻一碰。 再熟悉不过的力量传抵至灵魂深处,但也只是轻触一瞬,很快就被抽离开。 天裂顿时闭合。 任平生死死盯着面前闭合的天裂,手中试图攥住虚空风暴中的力量,却终是从她手中流逝。 但她绝不会感觉错。 那是她的力量。 是她自己的力量。 是一千年前,属于天下第一人的力量。 第68章 只是病人 周遭还浮动着那惊鸿一现的可怕力量未曾消退。 任平生深深看了眼已经闭合的风暴口, 提步走到池谶身前。 嶙峋乱石从各个方向捅进池谶的身体,锋锐的乱石尖上残留的血迹将地面都浸得深红。 任平生脸上已经不见刚才生死决战时的紧迫,甚至平静得有些让人意外。 她走过地上濡湿泥泞的血迹, 心里陡然生出一个奇异的想法。 原来鬼修也是会留这么多血的。 她在鬼域很少见人流血。 但修为已臻至道成归的鬼修的生命力之顽强,让人惊异不已。 哪怕被数十道粗粝的石柱洞穿身体,他也还是活着。 池谶感受到眼前先是明亮,紧接着又被人挡去了光亮。 趁着现在那股力量未散,任平生指尖捻着一枚符纸, 飞快地画了一张符。 眼下她手头已无符墨, 便用非墨随手沾了点池谶流出来的血画了这张符。 非墨在她掌心扭了扭,相当不情愿沾别人的血。 任平生淡声安慰道:“以前紧急的时候,就连金蟾蜍的黏液你也不是没沾过。” 非墨迅速变烫以表达自己的怒火。 任平生感觉, 如果非墨是个人,现在一定扑上来咬她。 趁着先前的力量未消,任平生眼底流光溢过, 画了一张以她现在的修为几乎无法掌控的符。 符笔一收, 血迹在黄色的符纸上留下鲜红的一笔, 横贯整张符纸。 也就在此时,任平生听见了一阵急奔而来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仓促又凌乱, 听得出来者有多着急。 前方尚未见人影,离他们还有段距离,但任平生认出了霜天晓的气息。 池谶被重创后,起初还不想撤开阻拦霜天晓的壁障, 最后彻底脱离,便也控制不住, 只能感受着霜天晓向着他们的方向奔来。 他胸腹被横贯, 钉在石柱上动弹不得, 在任平生以为要杀了他时,他都没有动弹,像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但却在听到霜天晓的脚步声后一下慌乱了起来。 任平生垂眸,看见池谶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慌。 但他眼底却又深藏着一点希冀,如同不敢熄灭的余烬,总想着在最后期待着些什么。 任平生躬身在他面前,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低声道:“这些日子,其实我没有问过她和你之间的事,但想来,也和曾经发生的事情并无区别。” “我猜猜,你是不是在生死绝境之时被她救过?” 池谶瞳孔猛地一缩,任平生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继而道:“甚至因为救你,她也陷入危险之中,或许还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对吧?” 池谶黯淡的眼眸终于转过来,沉默地看着任平生。 “哦,看来我又猜对了。” 任平生漫不经心道:“在很多年之前,她也遇到过一个像你这样的人。” “因为一次救命之恩就死心塌地,恨不得赖在她身边,觉得她为救自己耗了那么大的心力,愈发觉得在她心中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个。” 任平生的每一个字都扎在池谶的心口,他眼中的赤红色未退,包裹着的血丝瞧着并不真切,这样的反应告诉她,她猜的一点也没错。 任平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可后来,那个人发现,他并不是霜天晓眼中的唯一,恰恰相反,他在霜天晓眼中,和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区别。” 任平生话音刚落,看见池谶身体猛地震颤了下,赤红的双瞳溢出一丝微光。 那情绪,又欣喜,又不甘,还有一点不愿承认的悲哀,复杂到任平生都形容不出来。 她沉默了下:“你该不会是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吧?” 池谶沉默地点头,血从脖颈一路往下淌。 这下,就连任平生看着他的眼神都有些同情了。 “你知道她大医师的这个称号怎么来的吗?” 任平生轻声笑着说:“这个大字,形容得不是她的医术高超,而是她的医治对象之广,从仙途修者,到市井凡人,从妖魔精怪到鬼域鬼修,在她眼中都没什么不同。” “她以前说过一句话,她是医者,所以治病救人,全力以赴,无论对方是谁,都是她的病人。” 任平生低笑道:“你猜猜,这么多年,她遇到过的像你这样麻烦又没有自知之明的病人又有多少?” 任平生说着,语调却冷了下来,因着霜天晓这么多年在鬼域的身不由己。 霜天晓是他们五个之中身手最差的一个,但若论上惹麻烦的本事,她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那些麻烦有大有小,但大部分都是她治病救人的时候遇到的麻烦。 像池谶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过,有些甚至还给他们造成过一些麻烦,好在后来都被解决。 那时还有旁人问过他们,既然如此,为何不阻止霜天晓的这种行为? 但当时霜天晓自己不觉得这是困扰,他们四人也不觉得。 就连跟霜天晓表面上看上去最不对付的素光尘也说:“她行医道,这就是她要做的事情,我们为何要阻止。” 砚青当时在院中练剑,闻言想了想,接话道:“人要修行,总得付出些什么。我所行之剑道杀气重,同样也惹过不少仇家上门,平生的就更不用说,惯爱招猫逗狗给自己找麻烦,若这些是天晓修行必须要付出的代价,那我们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