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周助理开车,宁绥带着季郁呈来到了一处福利院。 这会儿是晚上七八点,小孩子们吃完晚饭,正在福利院员工的照料下,在院子里玩游戏。 有一些无忧无虑的玩得比较起劲,和所有同龄孩子一样,脸上带着点儿兴奋的潮红,但也有一些孤单地坐在远处的小马扎上,有些格格不入的茫然。 宁绥和季郁呈下车,在院外的栅栏那边停了下来。 “我小时候长大的福利院不在这座城市,很远,但是这所福利院的楼栋还有围墙和我那所很像,所以我给他们捐过款。”宁绥道。 他知道了季郁呈少年时期的事情,尽管现在顾及着季郁呈的病情,不能告诉季郁呈,但作为交换,他也会把他的过去给到眼前这个人。 这是……他头一次和谁谈及这些事情。 “我小时候数学很好,我们院的院长会让我帮他做一些基本的统计,比如说冬天收到了多少衣服的捐款,上衣是多少件,下衣是多少件,能穿的有多少件,破破烂烂的又有多少件。我能手写表格,做到没有错漏。时间久了,他很信任我,连从老师们那里收上去的伙食费都交给我来点。” “但是有一次少了十块钱,我在办公室门外听到他们议论少了十块,慌张得不敢进去,虽然不是我拿走的,可那天只有我和那几位老师进去过。有个老师问院长会不会是小绥拿去买糖吃了,院长说小绥不是那样的人,但……我知道他们还是会埋下怀疑的种子。就是那一次,小禹忽然冲进去替我出头,说不是我,我们才成了好朋友……” 季郁呈握着宁绥的手,忽然紧了紧。 “小学读完我们就在福利社的资助下,去普通学校读初中了。”宁绥道:“我很害怕被知道是孤儿院出身的,会被欺负和怜悯,但是这种事情无法避免,因为我和小禹、林满都很穷,衣服要么大了要么小了,鞋子要么开胶要么不合时宜,每次家长会只有我的家长不会来,每次下暴雨,也只有我没人接……这种奇怪的同学,周围的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小禹告诉我,如果有钱的话,我们就可以聘两个人演我和他爸妈,他听说外面这样聘一次要两百块钱。但是我们两个兜里摸空了也只有几毛钱。那是我第一次生出非常想要钱的念头,我想,有钱真好,居然能连爸妈都买到……” 季郁呈伸出拇指擦了擦宁绥的眼角,尽管宁绥很平静,甚至像是事不关己的说别人的事情。 “我和小禹开始攒钱,因为年纪还小,没什么地方肯让我们打工,所以这钱攒得非常艰难,大概花了几个月时间,终于攒到了两百块。我和他计划着,下学期家长会终于可以有爸妈了……但,后来的事你应该知道了,他生病了,两百块连一天药钱都不够。院长人很好,为他申请了保障,但他还是……” 季郁呈终于忍不住,将宁绥拥入了怀中。 桩桩件件,宁绥不想再提。 宁绥小时候每一天都在煎熬中度过,他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契机开始,他就认定了钱能解决他的一切困境,开始对钱有一种偏执的追求起来。 宁绥在他怀里道:“现在你知道我了,可不是什么好人。” 季郁呈:“嗯,难道你觉得我是好人?” 宁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看起来对人很好,但不对他们付出太多感情。不对我好的人我不会纠缠,只会毫不犹豫舍弃。我贪心,还很自私自利,可能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为了一己之私的企图……” 如果之后有一天,季郁呈知道自己一开始接近他,甚至连先前说的为了他的肉体都不是,而只是庸俗地为了钱——接近季之霖和接近他都是带着同样的目的。 季郁呈会怎么看待他。 宁绥原本觉得自己不在乎,一旦季郁呈发现,他便跑路。 可他发现,当他开始在乎起季郁呈,他便会开始在乎季郁呈对他的看法。 甚至,开始害怕被知道。 001在他脑子里叹气:“爱真是个麻烦的东西,让人束手束脚……” 季郁呈却道:“我一开始喜欢你,也没有以为你是个好人过。” 他也不是没看见过。 他看见过宁绥吓唬人。 看见过宁绥面对宁母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抛弃掉那段感情。 也看见过宁绥对待宁远溟会回击,会把对方气得够呛……总之不是一个软弱的人。 他难道是因为宁绥是一个善良正直没有任何缺陷的人,才喜欢上的? 宁绥愣了一下,忽然将头埋在季郁呈肩膀上,笑了起来。 是啊,作为植物人旁观了他三个月,季郁呈可能比他自己都了解他自己。 他浑浊的内心,胆怯的样子,尴尬的场面,糟糕的处境,不真诚的企图,季大少爷什么没见过? 季大少爷说爱他的时候,眼里的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规则的形状,而是有些奇形怪状的,甚至有点儿变态,有点特殊嗜好…… 那么,他知道答案了。 “我要告诉你我的答案,你跟我回去。” 宁绥拉着季郁呈上了车。 这下,轮到季郁呈紧张了。 宁绥降下车窗,朝车外看了看,两边的霓虹灯飞逝而过。 真可惜,是个晴天,没有下雪。 不然他也可以浪漫地为季郁呈堆一个雪人。然后站在漫天大雪里告诉他:“第一次你堆雪人的时候,你是008,第二次你堆雪人的时候,是还没有被我爱上的季郁呈,第三次我给你堆一个雪人,你已经是我想保护的季郁呈。” 只可惜,老天对浪漫过敏,并不给他这么个机会。 宁绥叹了口气,将车窗升了上去。 季郁呈并不知道宁绥在想什么,身体始终非常紧绷。 小妻子怎么还叹气?不会是觉得自己方才的回应不够好,打算提出离婚了吧。 季郁呈将宁绥的手握得越来越紧,几乎将宁绥的指骨抓得泛白。 他忍不住问:“必须回家才能告诉我,不能现在说吗?” 宁绥晃了晃他的手:“不能。” 季郁呈的视线在宁绥脸上扫了一圈,继续难耐地等。 最好是他想听的答案,否则……即便是要离开他,他也不可能允许。 好不容易,车子终于在别墅前,季郁呈推开车门,带着迫不及待的速度,迅速拉着宁绥上了楼。 管家在一旁只感觉一阵风闪过,顿时愣了愣,这是先婚后爱演完了,快进到豪娶强夺了? “现在可以说了。”季郁呈将宁绥拉到床前。 房间里依然没开灯,月光从窗帘缝隙照了一点进来,刚好足够彼此看见对方眼底的神情。 宁绥准备好的台词因为老天不配合,已经没办法说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