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太太的想法其实很单纯,亦思要独立,那留在项樾园区于理不合,她害羞道:“我以前什么都不管,如今想为公司做点事情,希望不算太迟。” 沈若臻鼓励地说:“只要想做,什么时候都不怕晚。” 楚太太得到了正面评价,心情激动,从大厦出来,说:“我得再问问老周,研发部门和别的不一样。” 楚识绘道:“我拍了照片,咱们现在就去吧,正好我有问题请教森叔。” 沈若臻让司机送楚太太和楚识绘,他和项明章留在街边,没别的事了,两个人慢悠悠地沿着人行道往前走,像在周围工作忙里偷闲的上班族。 走了一截,沈若臻道:“看来亦思很快就可以搬了。” 项明章那天在车里辩驳,今天仿佛改了态度,一是他尊重楚太太的意向,二来他到底是个成熟的人,懂得孰轻孰重。 “也好。”项明章接受了,“自立为王,有个根据地才能招兵买马。” 沈若臻浅浅笑道:“多谢项先生理解。” 项明章转瞬便计较起来:“当着满公司的大小领导就一句承蒙照顾,私下就一句多谢,会不会太单薄了?” 沈若臻说:“那你要什么?” 他们在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有的惊心动魄,有的隐秘不能为外人道,再不济也是生意场上默契配合,细数下来,唯独伴侣间寻常的光景最稀罕。 时间尚早,项明章反问:“要不要约个会?” 沈若臻很乐意,然而他和项明章都缺乏约会经验,不知该干点什么,走走停停在街上闲逛,还要挑三拣四。 咖啡馆人多,懒得凑热闹;书店安静,可惜没项樾的图书馆宽敞;清吧还可以,但氛围比雲窖差了一点;卖小玩意的店花里胡哨,一水拍照的小年轻。 一条街逛得兴味索然,到街角,沈若臻看见一家印社,他停在橱窗外,说:“你赠我一枚印章好不好?” 这是沈若臻第一次主动索要礼物,项明章首肯道:“我们进去看看。” 寸土寸金的地方,店面不大,有篆刻好的印石,顾客也可以自定义内容,然后挑选天然印石给师傅制作。 沈若臻仔细看了一遭,挑了一块碧玉,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但还算通透。 项明章小声说:“这里没有法兰西的皇家工匠,没有黄金和水晶,做行长公印会不会有点寒酸?” 沈若臻笑道:“复华银行没有了,沈行长也没有了,做行长公印干什么。” 项明章说:“那只刻你的名字?” 沈若臻“嗯”了一声,正好师傅来了,他道:“字用楷体,印石顶部的纹样……帮我刻一枚铜钱。” 大多顾客选择传统如意纹、云纹,或者花草等别致浪漫的纹样,师傅好奇地问:“什么样的铜钱?” 沈若臻熟练地说:“明代的天启通宝,圆形方孔,上刻‘十’,右刻‘一两’,孔洞左边和下方刻一日一月。” 师傅说:“这个铜钱倒是挺特别的。” 沈家祖上开设钱庄,沈若臻一岁抓周,长桌并了三米长,摆着各式铜钱银元、钞票债券。 他从头爬到尾,挨个抓,祖父说他将来会广纳八方财。他瞪着大眼睛瞧够了,再放下,最后只握着桌尾的一枚铜币,祖母说他有尺度,不会沾了满身铜臭。 那一枚就是天启通宝。 刻这一枚铜钱,沈若臻算是纪念曾经的家业渊源,也记录自己人生中第一次接触货币的趣事。 他拜托道:“日月版的天启通宝很稀有,劳烦您把纹样镌刻仔细些。” 师傅做了保证,去登记信息了。 店内一隅剩他们俩,沈若臻说:“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项明章猜道:“日月同辉,寓意很好。” 沈若臻纠正:“是日月为‘明’,我想刻在我的印章上。” 第120章 刻章需要花费时间,沈若臻留下联系方式,等制作完成再过来取。 交付了定金,每位顾客可以挑选一份赠品。小巧的流苏坠子,但沈若臻不舍得在印章上穿孔,四方印台,他那箱旧物中有行长公印配套的。 沈若臻便挑了一盒素色信笺,几十张,在写信的年代也够用很久了。 从印社离开,项明章问:“这场约会还满意么?” 沈若臻眉眼间带笑:“满意。” 当代人拟协议都签名,公司文件要盖公章,项明章说:“印章刻好了,要印在什么地方?” “落款。”沈若臻捏着那盒素笺,“写完信可以印上我的名字。” 项明章心道,这年头也就你沈少爷写信,他问:“你打算写给谁?” 沈若臻在二十一世纪结识了不少人,大部分在同一城市,一些商业合作伙伴散布在全国各地。 项明章以为沈若臻能写信的人,大概是宁波的姚老太太,深圳的翟沣,宾大校友欧文也勉强算一个。 不料,沈若臻回答:“我写给你吧。” 项明章意外地说:“给我写什么?” 街角微风,沈若臻扬着发丝,口述道:“明章见信展,谢君礼赠,不胜欣喜。” 项明章被哄得遭不住,分不清“不胜欣喜”的人到底是谁,信号灯闪烁着绿光,他抓住沈若臻的手臂穿过街口。 两个人漫无目的,却不愿分开,一直消磨到傍晚走得腿都酸了。 沈若臻回到家,楚太太和楚识绘也刚回来,她们去找周恪森,而周恪森今天要去墓园,索性三个人一起去给楚喆扫墓。 楚太太迫不及待地说:“老周也觉得那栋大厦不错,我决定抓紧办,那块位置很抢手的,拖久了别被人截胡呀。” 沈若臻道:“那雷律师又有的忙了,股份刚落实,一些手续还正在办理。” “没关系,律所那么多人。”楚太太说,“交一笔定金,就搬过去,其他的可以慢慢来。” 沈若臻点了点头,早一点也好,换个新地方,人要安顿,设备要整理,真正的稳妥下来至少需要半个月。 周一到公司,沈若臻给亦思的领导组发了消息,然后亲自去各部门转了一圈,通知大家准备搬离,届时要提前组织一下。 研发中心有周恪森在,不用专门跑一趟,沈若臻最后去了九楼。 他一出现,办公区一下子变得热闹,大家放下工作围聚在一起,彭昕听见动静也从总监办公室出来了。 沈若臻被堵截了去路,说:“项先生来了吗?” 经理道:“没呢,估计快了。” 沈若臻说:“我没别的事,亦思就要搬了,咱们销售部是我待得最久的地方,来跟大家告个别。” 周围一片长吁短叹,这群人惯会夸张,不过确是真心,彭昕道:“你们不要这样,虽然以后离得远了,但识琛就是一个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