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这样跟他说过话。 “疯狗”“恶心”…… 时初与他的话语中似乎永远都充满了恨。 晏深原本觉得,哪怕是恨,他只要时初深刻的,仅有的,记住他。 占有欲,破坏欲,使他一次又一次地在时初的人生里凿下印记。 可直到如今,他才明白,他想要的,从来不是时初对他的恨。 “什么声音?”时初问道。 宋柏沉扫了晏深一眼,笑着回道,“没什么…我明天就回去了。” 挂掉电话,角落里那人已经没什么动静了,似乎是昏了过去。 宋柏沉瞥了眼,吩咐人过来带人下去。 “砰——”一声枪响。 宋柏沉皱眉看向外边,只看到落进海里的半个人影,风吹起那人浅色的头发,未来得及看清那张脸上的表情,海水中洇开一片红。 “属下无能…他…他装晕的,突然把枪夺了去…”一身黑衣的男人反应过来,有些后怕。 真是个奇怪的疯子,费尽心力夺过枪只为了朝自己开一枪,头一次见上赶着自杀的。 宋柏沉轻微地皱了下眉,没说什么。 宋柏沉趴在栏杆前,最后抽了根烟,松开手,枪和烟头一起落进了海里。 海面平静,天边的最后一抹光也渐渐散去。 宋柏沉拢紧衣领,转身离开了。 第68章 68.白玫瑰 晏深没有告诉过时初,他第一次遇见时初是在很多年前。 钢琴,午后,一支白玫瑰。 那时候他去参加一所学校的慈善活动,是所小学,开幕式无聊至极,勉强给他留下点印象的是首钢琴曲,表演者是个穿了一身小白制服的男孩。 年纪很小,大概是学生,生得很白,带几分婴儿肥,五官很漂亮,是个看起来十分讨喜的孩子。 留下印象的原因倒不是他钢琴弹得有多动听,虽然的确也不差。那孩子大概太怯了,下台时走错了方向,最后被一个年轻女人笑着领走了,那人揉揉他的头,塞进他怀里一小束白玫瑰,吻了吻面颊后将人抱了起来,那大概是他的母亲。 下午,学校领导殷勤地带领他参观学校,毕竟这座学校里有两栋楼是他捐的。 抽空单独离开抽了支烟,晏深正巧碰见了摔倒在路上的小男孩。 小孩原本是跑着的,似乎被石头绊了下,整个人扑在地上,鲜花也从怀里摔就出去。 晏深一愣,眉头微微蹙起,上前将人抱了起来。 大概是摔疼了,那双眼睛微微发红,小孩却强忍着,露出个笑来,不好意思地红着脸。 晏深把那束摔出去的白玫瑰捡起来,蹲下放到他怀里,笑了笑:“走路小心点哦。” 他最擅长伪装的就是这样一副绅士模样,浅色的眸微微弯起来,声音也和缓温柔,阳光恰好投在那张脸上。 没有人能够透过一张完美的外皮去看透底下灵魂是何等模样,何况是小孩子。 小男孩从凌乱的玫瑰里挑出一朵完整的,插进了晏深的西装口袋里。 “谢谢叔叔。”他正经地说道,清澈的眸很亮。 晏深微愣,唇角的弧度深了几分。 远处门口停了辆白色轿车,男孩道别后朝门口去了,女人从车上下来接他。 小男孩趴在女人耳边说了些什么,女人担忧地查看他身上有无受伤,然后朝这边看过来,打了个招呼,晏深微笑着点了点头。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驾驶座上那个男人,姓时的一位少校。 女人将男孩抱上去后,那辆车很快离开了。 晏深手里拈着那支白玫瑰,挑了挑眉。 玫瑰茎根处是湿润的,严重的洁癖其实让他难以忍受衣服染上花的汁液,然而他却并未生气,笑着将花重新放回了口袋。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呢,无论是皮相还是性格。 只是个小小的插曲。 后来晏深无意中看到那篇车祸事故的报道,盯着死亡名单看了几眼,一段日子后吩咐艾伦带来了那个孩子。 那时候时初个子拔高了不少,看起来很安静,那双漂亮的眸子带着几分怯意,警惕又紧张地看着晏深。 把人收养后晏深并没太过关注,多是艾伦帮忙照看。时初的钢琴弹得不错,他就请人来教。 晚上小孩会趁他闲时向他展示新学的曲子,弹完后用那双清澈的眸看过来,像是期待着夸奖。 有次时初赖床,天大亮都没醒,晏深去叫他时发现他怀里抱着张照片,女人蹲着身子正把小捧白玫瑰递到男孩怀里,温柔地亲吻他的额头。 晏深叹了口气,过了几天在院子里种了一整片白玫瑰,小孩很喜欢,一晚上给他连着弹了三首曲子。 那时他的心情大概像养一只乖顺的宠物,时初实在是个讨喜的孩子。 然而晏深看着出落得越发耀眼的时初,偶尔地,会控制不住想要将其破坏的恶劣念头。 十几岁的少年,五官逐渐长开了,越发地精致。那双眉眼尤其好看。他坐在钢琴前,垂下的发丝挡住那双漂亮的黑眸,望过来的时候带几分笑意。 晏深摘手套的动作顿了一秒,垂着的眸眯了眯。 这孩子,可真是…漂亮得让人忍不住打碎呢。 欲念是什么时候产生的,他已经不记得了。 然而他始终未曾真正对时初下过手,大概是养成游戏玩久了,多少产生了些柔软的感情来。 只是,时初从来不知道,他的整个生活都在晏深的监视和控制内,甚至于他见了谁,吃了什么,无时无刻不展露在那个人面前。 晏深的毒瘾那时候已经开始难控制了,不止性子开始喜怒无常,内心的暴躁和施虐性也渐渐难以压制。 然后在某一天,刚注射完药品的晏深待在地下室里,而时初——推开了那扇门。 真美,让人忍不住想毁掉。 时初永远也想不明白,这一切噩梦的来源究竟是什么。答案简直可笑又悲哀,不过是一个疯子变态的爱。 是的,爱。 晏深闭上眼睛的最后一秒里,脑海里浮现的是一支白玫瑰,纯洁无暇,一如某人从钢琴后微笑着望过来的那张脸。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 怎么办呀,还是好想亲手毁掉呢…… 有些人永远也不会拥有爱的能力,他们的爱是荆棘,是恶魔的獠牙,是带血的匕首……是悲剧。 准确的说,这种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悲剧。 第69章 69.想你 宋柏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 床上的人轻闭着双眼,浓黑的睫毛在脸上投出两片小小的阴影,那张脸看起来似乎又瘦了几分。 床头的柜子上放着水杯,和一小瓶药。 宋柏沉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