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孟瑗抓着徐灵郡主的衣服,一年多来的委屈决堤而出。她放声痛哭起来。孟琅的双眼也湿润了,他忍着泪说:“您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放心吧,娘,我会保护你和阿瑗。”
三人痛哭了好一会,徐灵郡主才放开两个孩子。她擦擦脸上的泪,沉默片刻,问:“三小子......是不是还活着?”
“他被拴在长明军营前好几天了。”孟瑗哭着说,“娘,弟弟怎么会叛国呢?怎么会!”
“......那,遥碧呢?”徐灵郡主忽然问,“遥碧知道这个消息吗?”
岳遥碧当然知道。好事者不仅在孟家门外唱着那些打油诗,也在岳家门前叫骂不停。岳遥碧不愿相信,她奔出家门,登上了城,当她看见跪在雪地里的那个削瘦的身影时,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的心痛如刀割,她站在猎猎寒风中,粉红的袍子翻飞着,分外刺眼。
“那是谁?”看守的士兵第一个发现了廣野城上的异象。他用脚踢了一下孟琼,恶劣地戏谑道:“看啊,城上来了个美女呢?该不会是你的情人吧?”
孟琼猛地抬头,他一眼便看见了岳遥碧。不,她怎么会在这里?不,不要看。他低下头,巨大的羞耻袭击了他,愤怒和耻辱在他胸口燃烧,他突然猛烈地挣扎起来,冲那士兵咆哮道:“杀了我!干脆杀了我啊啊!”
士兵被他吓了一跳。他恼怒地狠狠踢了孟琼一脚:“老实点!啊,那女人是你娘儿们是不是?让娘儿们看见自个这样,不好意思了?”士兵看看城墙上的女人,又看看被捆在木桩上仍挣扎不休的男人,心头猛地升起一股恶欲。他狞笑着,解开裤头,把一泡骚尿浇到了孟琼头上。
“不!!!”岳遥碧惨叫着,她再也支撑不住,扑倒在地上。墙上的士兵也不忍心再看这羞辱的场景,纷纷掉过头去。岳夫人搀起女儿,架着她的一条胳膊哀求道:“遥碧,回去吧!再看下去你只会伤心,咱们回去吧!”
雪原上响起一声野兽般的怒吼。孟琼疯狂地挣扎着,绳子颤抖着,木桩呻吟着,士兵的尿给吓回去了,他气急败坏地解下剑,用带着剑鞘的剑狠狠地打孟琼的头、胳膊、身子,同时发出最粗鲁的叫骂。
岳遥碧伤心欲绝地哭泣着,被岳夫人拖回去了。这天就是徐灵郡主晕倒的日子,当告假回家的孟琅回到外营后,他听说了这件事。
那些士兵用厌恶、玩笑和嫉妒的口吻谈论这件事。孟琅跟他们打了一架,他是个性子极温和的人,从不动武,甚至连发火都少有,可他打了那些士兵,打得极狠,打得腕上孟瑗送的珠串深深嵌进了皮肉里。
他被关了起来,直到半夜才给放出来。外营统领警告他,如果再有下次,就算他是孟家的二公子,也别想再在这个位置上呆着。
漆黑的冬夜里,孟琅摇摇晃晃地走着,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下来。他张开嘴,干嚎着,猿猴般的悲鸣在空空的街道上久久回荡。他使劲踢着街上的雪,捶着街上的墙,一个个血印子烙在墙上,像一张张无声嘶吼的嘴。
孟琅无力地靠在墙上,白气一团团从他口中冒出,消散。天空中出现了一颗星星,两颗星星,一阵寒风吹来,卷走了乌云,露出了一轮钩子似的尖月。孟琅望着那月亮,擦了把脸,向城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