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块立刻站了起来,孟琅没等他走过来就走了,他知道阿块会跟上来。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就像刚认识时那样。但现在,两人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一路上,两人一句话都没说。阿块很害怕这样的沉默,可他也不敢开口。回屋后,孟琅说:“坐。”阿块没动,孟琅说:“你不坐那我坐了。”他端正地跪坐在地上,这是商讨大事的姿势。
“我觉得,你弄错了。”孟琅将一路上思考良久的话说了出来,“你现在记忆不全,又不认识别的人,所以把对我的信赖当成了别的东西。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岔的,但这是错的。你喝了酒,犯了错,这没关系,人醉酒时总会误事,世子今天还出了那么大丑呢。我想我们就忘了这事吧,我们还跟一样,如兄弟朋友相处。”
“不是兄弟。”阿块说,“也不是朋友。”
“我说过你弄错了。”
“我没弄错。”
“你弄错了。”
“我没错!”
“那么,”孟琅忍耐地说,“这是什么?你刚遇见我时,连话都说不顺。你失去了记忆,无亲无故,孑然一身,这种情况下,你自然而然会依赖我——可这只是依赖!一旦你想起前世,想起你的妻子儿女,你要如何自处?那么,这不是错觉还能是什么?就像人在大海中抓住一根浮木,珍贵得好像就是他的全部,可一旦他到了岸上,就会发现那根木头不值一提。阿块,你得迷途知返。”
“这不是。”阿块激动地说,“要是这样,我不会想亲吻你,不会想拥抱你,不会在你跟她们说话时难受的要命!”
孟琅被他的话弄得有点难堪:“这只是因为那样会让你觉得危险,觉得好像会失去我——”
“那是因为是你。”阿块说,“因为是你,如果是别人坐在那里,是那个阎罗,或者那个混账世子,或者你师傅,或者随便一个人坐在那里,我都不会这样。因为是你,道长,因为是你才会这样,因为是你我才会喜欢上你。”
孟琅感到错乱了。他原先想好的那些看似无懈可击的话不知为何突然间变得无比苍白。他困惑地沉思着,这时,阿块向前走了两步,在他面前单膝跪下。他摘掉了幕离。他们之间,相隔三尺,彼此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