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饰心慌。 秦渝池还是不说话,只有身体先动了,一把抱住林殊,低下头埋在他的肩上,像只受伤的大型犬。 秦渝池痛苦的情绪传过来。 林殊也跟着难受,立刻回抱住秦渝池,轻拍着背低声问:“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在为什么难过?难道你又要像从前一样,什么都不说,憋气忍耐吗?” “不是!”一听到从前的自己,秦渝池终于开口,急急否认,“我没有憋气,我是想说......” 秦渝池说到一半,再说不下去,林殊静静地等,半晌之后听见一句小声的“对不起”。 林殊知道秦渝池在为什么道歉,左不过是为了从前的事,安抚道:“没关系。” 哪想秦渝池听了更是痛苦,颤着声音说:“怎么会没关系?你都生病了!就因为那一个月......” 秦渝池头一次主动提从前,仍不敢说疗养院的名字,只能抱紧林殊,像是要嵌进骨头里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一点痛苦。 但林殊现在并不害怕提那一个月,也敢坦然说自己做过的错事,在与夏医生的交谈中,只要一想着他必须好起来,再痛苦他都能冷静地复述。 说得多了,他也就不怕了。 林殊叹口气,心道这疯子鱼比他还脆弱,不过是想想就痛苦成这样。 “没关系,我知道你那天出门了,你没有想过伤害我。”林殊将唇轻覆在秦渝池的头发上,力度轻到秦渝池无法察觉。 胡医生将两人交谈录像都拿给对方看过,免去了他们再经历一次对彼此解释的痛苦。 “对不起,”林殊轻呼一口气,“我以前用错了方法,让你很痛苦,你能原谅我吗?哥哥。” “我原谅,”秦渝池攥紧林殊的衣服,小声问,“你呢,你能原谅我吗?” 秦渝池本就不需要他的原谅。 林殊失笑,仍安抚着说:“我原谅你。” 口头的原谅不过是个形式,因为秦渝池早就不怪他了,他也从没有怪秦渝池。 而他们都需要一个形式来和解,然后往前看。 两人在窗前相拥,沉默无言,因为只要抱着就觉得安全,像是不能分开的异极磁石,分开了就是抽筋扒皮地痛。 晚饭时,秦渝池有了改变。 前几日他们都是各吃各的,林殊吃得少,秦渝池也只敢口头劝他再吃一些,并不会强迫他多吃。 而今天,秦渝池直接抢了林殊的筷子,坐在他身边,亲自喂食。 林殊初时不习惯,很别扭,想把筷子抢回来。 可他一动,秦渝池就摆出那副凄苦的模样,林殊看着害怕,只能任由秦渝池胡闹。 秦渝池喂得很仔细,要把汤吹冷了,饭用勺子舀到一口大小,鱼肉剔得无刺。 林殊仍没有胃口,但秦渝池难得喂他,林殊张着嘴就吃,肚子撑了也不停。 还是秦渝池朝下一瞄,发现林殊的肚子撑得鼓了起来,才惊慌地停止喂食。 “你吃饱了怎么不知道喊停?”怕林殊积食,秦渝池责怪地问。 林殊许久未吃这么多,揉揉肚子,站起身说:“我下次会说的,我出去散散步。” “等等,我陪你去。”秦渝池三两下扒完剩下的饭菜,拿了几块费南雪揣在口袋里,跟着一起出去。 说是散步,两人也不敢去校园里走,怕遇见秦希沫,只敢上天台去吹吹风。 路上亮起昏暗的路灯,不少学生骑着自行车驶过,朝气蓬勃。 林殊撑着脸,遥望那些学生,好奇地问:“秦渝池,你大学时都在做些什么?” 说完,林殊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毕竟秦渝池快成年时就在拍电影,大学时自然也在工作。 “打游戏。”秦渝池回答道。 “打游戏?”林殊一直觉得秦渝池是个木头,是个哑巴,无趣得很,没想到还会打游戏。 秦渝池解释道:“没有戏也没有课的时候,我不想回家,就躲在寝室里打游戏。” 林殊忽然有种新奇感。 曾经他只知道秦渝池的一小面,他还没有了解到剩下的很多面,便先离开了。 不过现在再了解也没有关系。 林殊继续问:“你都玩什么游戏?” 秦渝池摸摸鼻子,回忆着说:“星际争霸。” 林殊轻笑,莫名觉得听秦渝池说他不知道事很有趣,兴致也高了。 “你呢?你大学时在做什么?”秦渝池查过林殊的资料,明知故问。 “我......”林殊细细回忆,看着玩笑说,“我忙着欺压世家子弟,压榨他们给我干活,不听我的就要被我暴揍。” 林殊说得半真半假,秦渝池见他很高兴,也不戳穿,跟着勾起嘴角。 两人似是得了趣,每次吃完饭就要来天台走走,说一些彼此不知道的事,半真半假开玩笑。 接下来几日,秦渝池都亲自喂食,并很快掌握林殊的食量,每次喂到八分饱就停手,剩下两分用费南雪填补。 林殊每日下午只去一次诊室,不用再说过去的事,只需要汇报今天都做了什么事,心理状态如何。 夏医生没有提治疗手段,就这么一直观察。 直到林殊脸上长了点肉,脸蛋红润,再不像个偏瘦的骷髅,夏医生才告诉林殊她的建议。 “林先生,您和秦渝池明天就能出院,出院后你们一定要住在一起,而后每周来医院做面谈。”夏医生说。 “出院?”林殊惊异地问,“我不用进行治疗吗?” 夏医生笑了笑,“您没有意识到,这段日子以来,您和秦渝池已经好多了吗?” 林殊仔细一想,发现确实如此,虽然他仍胃口缺缺,但秦渝池喂他,他就能好好吃下去,秦渝池也没再提要杀人的事。 “那我的病就这样好了?”林殊难以置信地问。 夏医生摇摇头,“并没有,您依旧是重度抑郁,这个病很难疗愈,但您已经在好转。出院只是第一步,您要主动和秦渝池建立起健康的恋人关系,并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治愈。” “秦渝池也是如此,他也要在和您的相处中慢慢治愈创伤。”夏医生说。 林殊愣住,一时不敢相信,他都做好了长期与病斗争的准备,现在医生却说他不需要临床治疗。 夏医生关掉录像,像个朋友一样对林殊说:“林先生,您是我见过最坚强的病人。” “我坚强?您说错了吧。”林殊一直认为今生的自己很懦弱,遇事不决,总是反悔和逃避,没有曾经的半分果决。 “您真的很坚强,”夏医生说,“寻常人如果接受一个月的电击折磨,别说抑郁,疯了才是正常的。您说过刚重生时,您总是恶心泛呕,感受不到任何情绪,但在重遇秦渝池后,您稍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