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浴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林殊叼着烟,缓缓转过头,朝门口看去。 秦渝池站在门边,目光沉沉,半张脸隐在夜色中,带着不小的压迫感,像个在夜里寻找猎物的猎人。 香烟上的火星子被风吹得忽明忽暗。 静谧之中,四目相接。 砰—— 秦渝池先动,走进浴室,顺便合上浴室的门。 这动静不小,在夜里尤为突出,林殊被这响声激得一颤,口中的烟差点掉在地上。 秦渝池走近,视线先往下移,再又抬眸盯着林殊,沉默不语。 林殊下意识想吸一口烟,秦渝池却先伸手把烟抢走,叼在齿尖。 秦渝池不会抽烟,拍戏时也只是将烟吸进口,又很快吐出来,根本不过肺。 此时亦是如此。 秦渝池吸了口烟,直直凝视着林殊,停顿片刻,而后对着林殊将烟尽数呼出。 白烟缭绕,模糊了林殊的视线,甜腻的果香逸散在鼻尖,仿佛比他吃的费南雪还要甜。 秦渝池的面容若隐若现,黑夜与白烟各占半边。 林殊轻嗅草莓果香,头皮已经麻了,意识飘忽,他像是喝酒喝到微醺,脑子晕晕乎乎,已然情动。 这晕乎似会传染。 秦渝池猛然丢开烟,往前一步,与林殊额头相抵,沉声问:“今夜,你还要睡吗?” 林殊知道秦渝池的暗示,他们是最熟悉彼此的人,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上。 可他讨厌自己现在的模样,曾经的他还算是性感的薄肌,而他现在身上没有一点肌肉,瘦得硌人。 林殊不答话。 但秦渝池也不想放过这机会,捧着林殊的脸低声说:“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每天入睡之前,我都会在脑海里幻想,你隐在布料下的胴体是什么样子。” “我想像从前一样,攥住你的脚腕,在你逃跑时把你拽回来;我想在你红着眼睛流泪时,吻掉你眼角的泪,然后听你喊我‘哥哥’。” 林殊没想到秦渝池能这么肉麻,竟会说这么多荤话,打断道:“你别说了。” “今夜我不想睡,”秦渝池盯着林殊的眼睛继续道,“你想睡吗?如果你困了,可以推开我。” 林殊没有抬手,指头蜷缩。 拒绝的话缩在喉间,被一推再推,推到边界,仿佛秦渝池再多说一句,他就会忍不住拥上去说好。 “你会觉得我右胸膛上的疤难看吗?”秦渝池脱掉上衣,指着那道狰狞难看的伤疤问。 林殊皱起眉,像是听了无稽之谈。 秦渝池帮他回答道:“你不会,所以我也不会觉得你现在的样子难看。” 闻言,林殊低下头,看一眼自己的骨瘦如柴的筷子腿,忽然觉得没那么难看了。 他和秦渝池都不再是从前“完美”的样子,身体残破,精神也有问题,可现在的他们却比从前更懂彼此。 林殊释然地笑了笑,抬头望向秦渝池,“今夜,我也不睡了。” ...... 4月的阿罗哈州处于雨季,白日里晴空万里,晚上就下起了雨,淅淅沥沥。 热雨落在当地的绒花树上,将叶子拍得窸窣作响,空气里全是咸湿的海味。 天蒙蒙亮时,秦渝池才抱着林殊从浴室出来,将他轻放在床上。林殊的眼角红着,人已经睡着,唇微微张开呼吸,似是很累。 秦渝池给林殊盖好被子,将头枕在手臂上,侧头观察林殊睡着时的模样。 从前林殊叫他起床,要像个八爪鱼一般缠住他,非得将他勒得喘不过气,从梦中惊醒才罢休。 可现在,林殊不会再这样做,他不去主动拥着林殊,林殊就不会来抱他,而是离他半米远,安静等着他的拥抱。 林殊变得胆怯了。 再准确一点说,林殊成熟了。 秦渝池早就意识到这一点。 林殊是有资本任性的,却再也不会任性,不仅变得成熟,还会把发疯的他从沼泽里拽起来,紧紧拉着他向前走。 成熟总是伴着伤痛,秦渝池只要一想林殊的死,就心口发疼。 好在林殊以为他是出车祸而死。 只要他不说,林殊就不会知道他是如何死的,林殊也不会为此难过。 秦渝池勾起安心的笑,无声地靠近林殊,将自己的手臂枕在林殊脖子下面,而后安然地闭上眼。 秦渝池想过,只要这样,他就不会在半夜睡到床边去,他会在林殊醒来时及时说早安。 日上三竿时,秦渝池再睁开眼,手臂上没有感受到应有的重量,立刻精神紧绷地朝身旁望去。 林殊不在。 秦渝池即刻坐起身,跳下床去,脚步慌乱。 浴室里、露台上、客厅中都没有人,秦渝池焦急地走回房间,想打电话,却发现林殊的手机正在床头柜上。 神经紧绷到极点,焦虑开始发作,任何一点风声都会加剧焦虑感。 在数次憋气无果后,秦渝池再也忍受不了,直接穿着拖鞋走出门,连房卡都没有拿。 秦渝池脚步不稳,看谁都像是将林殊绑走的人,十分戒备,旅人见他这幅阴森的模样,低着头躲开他的视线,赶紧离开。 酒店外阳光普照,日光却像是没有温度的光。 秦渝池出了酒店大门,看着宽阔的沙滩与海面,停住脚步,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恐慌感。 他该怎么找到林殊? 林殊会不会就此消失,又丢他一个人留在这人世间? 秦渝池很清楚自己在胡思乱想,但他无法控制,他最多只能约束自己的行为,却无法约束思想。 焦虑之间,一股熟悉的香味忽然汇入鼻腔,从右侧方传来。 秦渝池似有所感,敏锐地转过头,往右边看去,终于在海鲜餐馆门口看见那熟悉的人影。 林殊一手撑着后腰,另一手提着打包带,像是有些生气,每走一步都要踢一脚沙子。 林殊没走几步,很快发现秦渝池,赶紧放下撑着腰的手,挺直腰背。 一瞬之间,秦渝池发了疯似的跑过来,双臂紧抱着林殊,一句话也不说。 林殊没想到这人大病初愈,昨天又耗费了那么多体力,今天还能起这么“早”,他不过离开半个小时,秦渝池就醒了。 “我肚子饿了,就想着出来吃点东西,”林殊摇摇手中的袋子,赶紧解释,“我还给你买了海鲜饭。” 耳边没有呼吸声,林殊知道秦渝池是在憋气,主动说:“你在想什么,说出来,不要憋气。” “我......”秦渝池攥紧林殊的T恤,数次开口,仍然失败,说不出来。 “说出来!只要你说,我就会答应。”林殊知道陈旧的习惯很难改,但只要突破了零,秦渝池今后就会慢慢改变,直到会喊痛为止。 耳边仍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