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有被充满热情和欢迎的亲戚领回家过,可是一过了开始的热情,大人的谎言就不攻自破。 忽视和冷淡已经是家常便饭,责骂和痛打则更让他惧怕。 他真的是很怕痛的孩子。 每次挨打的时候,妖怪朋友们想助他一臂之力,制造出一些动静,让他逃离惩罚。 然而这些普通人类看不见的奇怪现象,只会被归结在他身上成为不祥愈演愈烈的象征。 疼痛是不会停止的。 来自他人的伤害是不会停止的。 夏目贵志往往是身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就被送到下一家,又被当众揭开伤疤,左证自己曾经受到的厌恶。 这样的把戏玩多了,他确实没了期待。 这家的女主人虽然有些害怕他,这家的孩子虽然带头孤立他,但这还不是最坏的情况。 还远远在他所能忍受的情况之内。 将来的命运不一定会比现在的更好,他没有勇气踏出那一步。 我尚且能忍受黑暗,假如我从未见过光明。 他不知道触碰到那团对认真许诺的未来后,他到底是会变成飞鸟,还是折翼在空中,再也不肯相信任何人。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辗转反侧,垃圾堆里的老古董茶壶不高兴了:“翻来覆去,臭小子,你今天是不想让人睡觉了。” “我只是有些烦心事。” 他用很轻的声音回话,生怕吵醒了主人家。 “我懂我懂,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是有喜欢的对象了吧!” 古董茶壶虽然老,但是语出惊人。 夏目被他不着调的回答吓到了,“没有,不是这方面的烦恼。” 他从躺着的姿势爬起来,盘腿坐在床上,跟眼前的茶壶聊天。 “有个人说想要收养我,他说他会对我很好的。” 古董茶壶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犹疑道:“又是你的亲戚?” 夏目贵志摇摇头。 “小子,你可得当心了。” 古董茶壶似乎很有经验,“无亲无故就跑过来说要收养你的家伙,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人。” “再说你看看你的小身板,哪里有别人看得上的地方。” 夏目贵志顺着他的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骨瘦如柴的瘦弱身体上印着几道陈年伤疤,皮肤因为营养不良呈现出蜡黄的颜色,头发也粗糙的紧。 像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各方面都没有成熟,就算想成为器官捐赠者都不被允许。 或许他还有点利用价值的地方,就是他能够看见妖怪这一点。 他灵光一闪,既然对方开的是除灵事务所,或许想要收养他的原因正是为了利用他能够看见妖怪这一点进行牟利。 夏目贵志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优点,然而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知道这种人一般都是什么人,骗子,伪装的宗教服务者,只会说大话解决不了问题的虚伪家伙…… 如果他真的点头同意,或许只会变成对方敛财的工具。 对方要是真有真本事,他也并不是很心动。 对于他来说,能够陪伴他的,能够在他被迫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和他说话的妖怪们,并不是需要拔除的对象,而是玩伴、是朋友、是家人。 他见到过某些阴阳师和灵能力者的除灵场面,不管对方是什么类型的东西,不管对方能不能交流有没有苦衷,一上来就是杀招。 问他们原因的时候,只会得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类的说辞。 但夏目贵志知道不是这样的。 他见过只是无聊想找人说说话的老茶壶,见过一点威胁没有的猫灵为了一窝被遗弃的小猫冲人类大叫,也见过雨女在桥洞底下抱着自己落泪。 妖怪的世界和人类一样,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有灵智的生灵都不是能用简单的道德观来判断的,可偏偏有人不清楚这个道理。 如果灵幻新隆也是那种一上来就的妖怪喊打喊杀深恶痛绝的家伙,他真的无法说服自己的良心去助纣为虐。 让他转过头来对付他曾经的朋友,夏目贵志自认为不是这么卑劣的人。 不管这一晚他有多少难以入眠,第二天灵幻新隆就带齐了装备上门拜访。 太太简直像看见了救星,殷勤的把他迎进来,又好好给灵幻新隆准备了一桌子的好吃的。 灵幻谢绝了她的好意,直接开始了整栋房子的检测。 每走到一处,他都要用自己带来的仪器进行认真的测量,仪器上的指示灯有时候会亮,有时候则是熄灭的。 指示灯亮起来的时候,太太的心脏也跟着提了起来,指示灯暗下去的时候,太太又紧张的呼吸不了空气。 灵幻新隆很无奈,只得请她在客厅耐心等待自己的测量结果。 太太焦躁不安的等了半天,灵幻新隆终于带着一沓检测数据走回了客厅。 太太等着他的审判。 灵幻新隆像是专业人士一样,一连串念出了一堆数据,“通过检测,您的房屋潮湿度为xx,通风度为xx,整体建筑受力程度为xx……” 太太听了半天,有些疑惑:“灵幻大师,您为什么说的都是工程人员才会用到的数据啊?” 灵幻新隆故作神秘地摇头,“这可不是一般的数据,这可是用来推测风水的数据。” 他又扯了一通风水跟建筑学的关系,成功把太太忽悠的只知道点头。 绕了好大一通圈子,灵幻新隆才告诉她,这间屋子里确实有东西存在,只是单纯的拔除是不够的。 “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引着新的家伙,想要解除问题的话,就必须从源头上斩断这份联系。” 他的话说的模棱两可,太太的第一反应却是看向了乖巧地坐在另一边的夏目贵志。 她似乎早就认定了贵志是一个带来灾祸的孩子,于是连想都不用想,就求着灵幻新隆帮她解决问题。 “您突然提出这样的请求,真是让我为难啊。” 灵幻新隆假装苦笑,一上来就跟陌生人提出请对方带走自己收养的孩子,未免也太冒犯了。 太太在身上摸索着口袋,把委托费一把一把的拿出来,全部堆在灵幻新隆面前的茶几上。 “求求您发发善心。这孩子很好养活的,只要给他吃,有地方睡,他就一言不发地像个木头桩子。您带走他,他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我把这些钱都给您,不,”太太的脸上有些肉痛,“连国家发给我们的那笔奖励金我都一同转给您!” 灵幻新隆几次推托,更让太太坚定了决心,她几乎像驱赶瘟疫一样,着急着把夏目贵志赶出这个家门。 坐在沙发上旁观这一切的夏目贵志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就好像眼前正在上演的这场闹剧跟自己毫无关系似的。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