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出生的时候,在他们几个熟识的朋友中引起唏嘘,因为孕期为大儿子担心操劳生病再加上早产,予安生下来时候,瘦瘦小小和易拉罐差不多大,皮肤都接近透明的,让人怀疑这个孩子能不能够活下去。 “虽然这话不该我来说,但是予安是为了救你而来的,这是你们兄弟间难得的缘分,要好好珍惜。” “为了我——”鹿望北喃喃道。他的记忆中完全没有这件事,但是他的心底却有个声音告诉他都是真的。顷刻间他幼年的那些违和感终于有了解释。 为什么他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和父母分居过很长一段时间。 他不记得予安出生的时候,予安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就已经三个月。 他想要参加篮球集训,连温柔的妈妈都是强烈反对。 父母对予安总是无理由的偏爱。他记忆的里予安,很长时间都是瘦瘦小小的,连哭声都是和小猫一样的。 但小小的予安会骄傲的站在木马上,头戴王冠,高举玩具剑,自豪的说——他会像妈妈说的一样,永远保护哥哥的。 原来予安确实一直在保护着他,用他自己的方式。 鹿望北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颓然的坐在椅子上。 鹿与宁焦急的伸出手来扶起来他,而鹿望北却不上那么多,突然站起来,失魂落魄的将鹿与宁推出去。 鹿与宁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愣愣的看着鹿望北。 鹿望北一愣却轻声说了句——抱歉。 然后他推开玻璃门,闯到外面,外面正下着滂沱的大雨。 大雨一下子就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不顾大雨,跑到雨幕当中,马路上的车辆,尖锐的喇叭声此起彼伏,此时天已经黑了,天空中除了倾盆大雨,什么也看不到,他四处回顾却皆是一片苍茫。 可是他却不想回去。 因为他终于明白篮球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高中的时候,将他的篮球送给过球场投缘的小男孩。 可是,谁能告诉他—— 为什么那个总是满身是伤痕,在大炎炎烈日下,坐在水泥地上的卖矿泉水的瘦弱男孩—— 会是他的弟弟啊。 他在雨中嘶吼着:“鹿予安你回来说清楚啊。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的弟弟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十年。 * 而此时轿车上。 莫因雪让司机开往医院。 鹿予安却抬头拒绝道:“不用。”他的听力已经恢复了。 而他也不想去医院检查他的听力——听力损失大部分是不可逆的。 他并不想再一次确认这件事。 莫因雪没有勉强他而是说道:“外公会很高兴看到你的,你要是愿意可以住在莫家。” 然而鹿予安却并没有莫因雪想象中的轻松些许,反而是摇头郑重说:“对不起,我不能。” 莫因雪一愣。 鹿予安却说:“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初师父为什么要离开师门——” 他清楚李老头,他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如果他情愿一别几十年都不回去,那么他一定有不能回去的理由。 他知道李老头愿意为了他妥协,愿意为他服软,甚至心甘情愿为他委屈自己。 可是,他鹿予安舍不得啊—— 第22章 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莫因雪并没有急着回答鹿予安的问题而是意味深长的说:“外公和叔公的事情已经过去。” 无论当年发生了什么,都不会影响鹿予安在师门的位置,鹿予安又何必再问呢。 知道了反而将他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而鹿予安现在并没有其他的退路。 但是鹿予安却坚持盯着莫因雪说:“我想知道。” 他知道离开鹿家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他还没有成年,妈妈留给他的钱也不能立刻继承,他会有许多的麻烦,会为自己的生活开支担心,但是鹿予安并不怕,他从来都不是离开鹿家就无法存活的人。他无法离开鹿家只不过是被束缚在那张名为亲情的网里。 鹿予安知道什么都不过问,去莫家是他现在最好的选择。 看在颜老的份上,莫因雪不会亏待他,而凭借着颜老的威望和对他的重视,他以后能够获得许多他现在想都无法想到的东西。 前世的鹿与宁仅仅只是成为杨伯伯的弟子,就获得他想要的一切。 可是,这些他都不在乎。 莫因雪侧头认真看了看少年郑重的神色,明明是狼狈的,少年神情中并没有任何局促亦或者不安,就好像未来无论是什么都能坦然应对。 是什么让他有这样的底气? 他将少年带去医院。 鹿予安在医院见到颜老时,穿着病号服的颜老坐在沙发上,低头出神的看着手上李老头留给他的印章,明明身体和前几天并没有区别,但是颜老肉眼可觉的衰败了许多。 人的衰老只是一瞬间,李老头的死讯将颜老的精气神一下子全部抽干。 直到鹿予安走进来,老人家才回过神。 颜老看着鹿予安,眼神是抑制不住的怀念,他终于知道他在予安身上看到的似曾相识的影子是谁了。 那是他的师弟。 可他的师弟在两年前就已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悄无声息的死去了,不知道在他眼中始终是个孩子的师弟,在那一刻是否也曾害怕。 颜老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但哪怕这样,他也将自己的悲伤藏起,尽量柔声对着鹿予安说:“这些年委屈你了,有我们在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他已经了解到予安和鹿家的事情,在他看来,予安在鹿家受尽委屈。 他转头对外孙嘱咐道:“因雪,你好好照顾予安,以后予安你就跟着我,我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如果鹿家不会照顾孩子,可以由他们来。颜老的眼神之中已经有冷意。 但莫因雪却没有动看向鹿予安。 鹿予安深吸一口气说:“谢谢您,但是我想先知道,当初师父为什么离开?”如果师父宁愿几十年也不愿意回师门,那么他一定有不能回去的理由。哪怕冒着冒犯颜老的可能,他也要问清楚。 他舍不得让李老头委屈自己,为了自己对别人低声下气,哪怕现在李老头已经不在人世。 颜老是很好,他也很尊敬。 但是颜老再他心中,无论如何也比不上那个晚上会打着手电,接他回家的倔老头。 颜老却立刻懂了,老人并没觉得被冒犯,反而看着鹿予安一愣,才大声欣慰连说:“好、好、好。” 说完他的眼中已经隐隐有湿意:“你的脾气像你的师父。”同样的有股刻在骨子里宁折不弯的骨气。 在这一刻,颜老才与鹿予安和师弟唯一弟子这个身份联系在一起,他在鹿予安身上,清清楚楚的看到师弟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