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俊保又问时蔓,“还是听女同志的吧,你说去哪就去哪。” 凌振也望过来,黑眸微凝,仿佛时蔓做的抉择不止是去哪吃饭那么简单。 时蔓想了想,西餐厅虽然她喜欢,但她怕凌振又整什么白蜡烛、白菊花的那一出,多不吉利。 于是,她偏向秦俊保道:“还是去国营饭店吧。” 秦俊保乐了,朝凌振投去一个胜利者的笑容。 凌振的脸明显黑沉沉的。 他甚至想扭头就走。 但看到秦俊保已经在和时蔓并肩往前走,他默默咬紧牙,妥协地抬脚跟了过去。 ...... 到了国营饭店,秦俊保这小子像变了个人似的。 又是给时蔓拉椅子,又是给时蔓涮洗碗筷。 做完这些,他还邀功,“我绅士吧。” 时蔓敷衍一笑,“谢了。” 凌振皱起眉,他可察觉不出时蔓的笑容里含着敷衍,只是发现他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关系怎么那么熟了。 他走过去,想和时蔓一起坐。 可伍万和秦俊保动作都比他快,早已一左一右坐在时蔓身边。 凌振脚步卡住,更难受了。 秦俊保偏偏还要犯贱,又朝他甩来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凌振顿了半晌,直到时蔓点好菜,国营饭店的服务生很快就把菜端上来。 时蔓见凌振还杵在门口,她不由回头朝他挑眉,“你怎么还在那儿啊?快坐呀。” 她随便指了条椅子。 凌振真就像沉默的大狼狗一样,坐到了那条椅子上,就正对着秦俊保。 吃饭的时候,秦俊保顺手给时蔓夹菜,说些好听的话,“今天可辛苦了,你是大功臣啊。” 凌振也想有样学样夹菜,但时蔓离他很远,根本夹不到。 但没关系,他可以站起来,环绕桌子一圈,把筷子上的那颗红烧狮子头放进时蔓碗里。 他记得,时蔓最爱吃这个。 还有,顺便用手肘将秦俊保抵开,让他不要靠时蔓那么近。 凌振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受,他从来没有过。 但出于从小在狼群里训练出的本能,他知道要圈住自己的领土。 接下来的一顿饭,就在秦俊保偶尔朝凌振贱兮兮的笑,以及凌振一趟趟从桌子的对面“搬运”菜肴过来而轮流进行着。 时蔓见他总是走来走去,自己没吃一口,全都给她夹菜来了。 她又气又笑,把筷子一放,“凌振,你烦不烦啊?你怎么不直接把整个盘子给我端过来呢?这样一根根菜夹,你不累吗?” “不累。”凌振先回答了时蔓的问题,然后稍微停顿,将她上句话理解为对他的命令。 于是他走回去,又走过来,这次真把盘子端过来了。 “?”时蔓彻底服了他,索性道,“行,那你别吃了,全给我端过来吧。” 凌振这才听出她的不高兴,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这样,之前还好好的,还在为录唱片的事庆贺。 但上辈子和这辈子丰富的经验让他知道,不能再端了。 他终于停下来,老老实实坐到对面,开始风卷残云地吃饭。 凌振饭量大,饿很久了。 ...... 伍万吃饭时当什么都没看到,吃饱了就开溜。 首长们之间的三角关系,不是他能打听的。 时蔓撑了个懒腰,没把凌振和秦俊保当回事,自己往文工团的方向走。 秦俊保想跟上,却被有了斗争经验的凌振不着痕迹地挡住。 凌振总能很好地护住时蔓的后方,不让秦俊保靠近。 秦俊保这人,一直就贱兮兮的,容易犯贱,说些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部队里,也就凌振和他关系好,因为凌振的语言理解能力稍弱,所以不会被秦俊保气到。 但现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并且逐渐有了点儿剑拔弩张的味道。 这脆弱的兄弟情。 ...... 时蔓回到舞蹈队的院子里时,许多趁着放假在外面疯玩一天的女兵们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 她在葡萄架边压着腿,忽然看到姚文静和汪冬云前后脚进来。 姚文静倒没什么,但汪冬云又在哭,并且泪流满面,成了泪人儿。 时蔓头皮一紧,以为是姚文静欺负了汪冬云,连忙过去询问,“这是怎么了?” 许多女兵都闻声看过来,因为汪冬云哭得实在伤心,好像天塌了似的。 姚文静就在汪冬云前面,感受到许多逡巡目光,她连忙摆手撇清关系,“和我可没关系啊,你们看我做什么?” 她还汪冬云一起回来,只是巧合。 因为汪冬云就站在门口哭,外面歌队、曲艺队等路过的女兵们也都驻足看热闹。 汪冬云平时脸皮挺薄的,但今天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都不管不顾,站在众人面前眼泪止不住地流。 时蔓走过去,护住她,稍微挡住那些探究打量的目光。 汪冬云倚靠在时蔓肩头,好像终于找到一丝力量,她难受地说:“我和赵文,彻底断了。” “上次去北海公园,不就已经和他分了吗?”时蔓奇怪,明明那时候汪冬云看着很坚决,也完全没有现在伤心。 汪冬云咬着唇,嗓音沙哑疲惫,双眼空洞,“他又有了新的对象。” “这么快?”时蔓摸着汪冬云的后背,明白她为什么遭受这么大的打击。 赵文太不是人了,扭头就有了新欢,汪冬云看着难免心里难受。 “她又找了我们文工团的。” “谁?” “她。”汪冬云恰好看到对方在不远处看热闹,神色心安理得。 时蔓顺着汪冬云指的方向看过去,语气微妙道:“是刘桃?” “嗯......”汪冬云哭得嗓音几近无声。 时蔓看过去,刘桃从来没什么道德感,也不会觉得自己不对,她甚至带点儿享受的眼神,认为汪冬云的眼泪是她的战利品。 时蔓神色稍敛,搂住汪冬云,叫她回屋,“挺好的,刘桃和赵文很般配。” 汪冬云睁着迷蒙的眼看向时蔓,她不知道时蔓为什么用庆幸的语气在说话。 她被时蔓扶着走了两步,仍然越想越难受。 忽然忍不住,蹲在地上吐起来。 “都别看了,散了吧。”时蔓催着大家离开,这没什么好看的。 汪冬云自顾自地吐,但她一整天没吃东西,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干呕。 众人都被驱散,姚文静边走边回头,盯着晚霞下汪冬云蜷缩着干呕的样子,忽然想到什么,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 ...... 另一边,凌振的团里。 钟临察觉到自家首长从外面回来后,就有点儿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