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了眉眼,上赛场前只扭头对钟临说了一句,“如果有事,来找我。” 首长向来沉默冷淡,来自他的关心很忽然,让钟临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他是为凌振呼喊呐喊最为卖力的那一个。 而凌振也不负众望,在一众期待的视线里,他第一个完成了十公里武装越野,冲到终点。 钟临早就等着了,他连忙过去递毛巾,送茶水,给凌振扇风捶腿。 凌振很快呼吸就平缓下来,擦干身上的汗,好像才刚刚热身完毕。 比起其他人跑完顿时瘫在地上像条死鱼的样子,他实在显得过分轻松。 陪着凌振回去休息,钟临吞吞吐吐的,也终于把这段时间苦恼的事儿告诉了凌振。 原来,这一切是因为钟临找了一个对象,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不过钟临的对象是乡下的,钟临父母做为城里的双职工,姐姐们也都是工人,自然有些看不上这样的乡下人。 拗不过钟临喜欢,父母和姐姐们商量过后,总算点头同意人家姑娘嫁进门来,却只肯给五块钱的彩礼。 钟临家里人很坚定,说这样的乡下姑娘能嫁到城里来就已经是她的福气了。 他们的邻居娶乡下姑娘都一分钱彩礼也不用给,乡下人家都会欢天喜地敲锣打鼓把闺女送到城里来。 所以家里人都觉得给五块钱实在是很体面,给得多了。 钟临从小到大的事儿都是由家里的父母、姐姐们做主,读书、进部队,都没有他说话的份。 所以这婚姻大事当然更是由家里人操办,彩礼也是他们说多少就是多少。 钟临说什么都不管用。 可钟临的对象家里却觉得被低看了,尤其是这钟临对象当时在村子里说自己找了一个城里当兵的,父母都是双职工,钟临又是唯一的儿子,还有几个姐姐条件也多好多好。 结果到头来,只有五块钱彩礼,还没有其他物品,钟临对象一家都觉得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就算嫁过来有个城里户口又怎么样,还不如嫁到邻村的王二妞她家彩礼多呢,人家又有老母鸡还有缝纫机的。 钟临一见对象,对象就哭着抱怨这事儿。 被刘桃伤过心的钟临,好不容易重新找到了喜欢的姑娘,她老实、可爱,一心一意喜欢他,为他好。 可钟临现在才发现,原来处对象到了谈婚论嫁这一步,是两个家庭的事,会有更多的烦恼。 钟临说了一大堆话后,声音渐小,他忽然意识到,这些只是小事,他却拿来烦自家首长,其实是很不好意思的。 尤其今天他差点捅了一个大篓子,就更不好意思了。 钟临话锋一转,又开始不断跟凌振认错道歉。 凌振很了解钟临,这孩子唯一的缺点就是太重感情了,也是因为这样,才容易自乱阵脚。 不过,不得不说,钟临为他和时蔓做过很多事。 钟临手脚勤快,能说会道,许多事可能不起眼,但点点滴滴汇聚起来,也很难得。 只不过这种家长里短的事,凌振实在棘手,光是听完就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更别提想出能帮到钟临的法子。 不过幸好,还有时蔓。 时蔓很快从凌振这儿知道了钟临的事。 钟临嘴甜又机灵,时蔓一直觉得他很不错,看到凌振和钟临两人因为这种小事都皱着眉,她忍不住噗嗤一笑。 “这有什么,很简单,钟临的彩礼我们帮他出了,他也不用告诉家里人,这样的话就不必两边为难。” 时蔓的法子很奏效,钟临高兴坏了,顿时整个人都打起精神来,像注入了鸡血似的,一下子变得特别特别认真。 他发誓自己要更好地报答自家首长和时蔓,于是肉眼可见地卖力起来。 时蔓总是看到她们家的院子打扫得特别干净,连带着几只橘猫的窝里散落的猫毛都一根根被收起来。 有时候,她和凌振在蒲家这边住的比较久,回到那边的院子,到处都纤尘不染,好像昨天还住过人那样。 只是小小的恩惠,就让钟临充满了冲劲儿,给凌振在团里也提供了不少的助力。 这天,凌振被军区首长叫到办公室,说要找他谈谈。 凌振昂首阔步过去,军装穿得十分笔挺,神色严肃。 首长看到他,把钢笔往桌上一扔,指着面前的比武成绩单,“凌振,你小子故意的是不是?” 凌振的每场比武,都是第一名。 但巧的是,他每次都恰好赢过第二名一点点。 比如射击,人家九点五环,他就九点六环。 比如跑步,人家三分钟,他就都能两分五十九秒。 其他项目也是,都是这么恰好的一点点。 可也只是一点点,别人觉得好像不难,可又不知为何是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总觉得他也不是很厉害,但又怎么都超过不了他。 “……”凌振沉默着不说话,薄唇微抿,棱角明朗瘦削。 首长看着他,实在无奈,最后忍不住气笑,“凌振,你这是故意在跟我憋气吧?怎么刚好就每项比别人多这么一点点?你小子,行!” 没办法,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尤其是身为首长,承诺了凌振的事情就得办到。 只不过,在批准凌振参加高考之前,首长还是又一次忍不住问他,“确定要去?你可是我们全军区的定海神针。” “……如果不是很必要的事情,你可以再考虑一下。”首长顿了顿,思忖道,“我知道,你是因为你媳妇儿想高考是吧?我可以答应你,如果你媳妇儿去外地上大学了,我给你多批点假,你没事过去看看她就成。” “都快老夫老妻了,哪还要这么腻腻歪歪。”首长端倪着凌振,也实在不像儿女情长的情种啊。 凌振眼神坚定,直视前方,大声道:“报告首长,我们不能分开!” “没让你们分开,只是有必要天天黏一起?” “报告首长,有!”凌振再次笃然回答。 他曾经很在乎世俗的目光,为国家为人民,甘愿奉献,肝脑涂地。 他上辈子以为这样很高尚。但现在,他开始学会和自己和解,不再那么执拗地要求自己。 他已经为国为民奉献了一辈子。 这辈子他只想为时蔓做更多的一点事情,做时蔓喜欢的事情。 在不影响国家和人民的前提下,把这颗曾经支离破碎的心,全都奉献给她。 第98章 蒲杉月最近有一个烦恼。 她不知道该如何给家人介绍她新谈的对象。 蒲杉月已经到了谈对象的年纪,何况她向来藏不住什么事,有高兴的快乐的事情,都想和家人分享。 可她谈对象这件事却在心里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