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湙挑眉,跳下马绕着东西转了一圈,望着左右列阵以待的自家亲卫。
嚯,搞得还挺正式!
殷子霁正在招待人,侧坐左首位,与右首位上的一老者寒暄请茶,等凌湙一脚踏进会客厅时,他当先站了起来,竖起一副躬迎的谦卑样,叫凌湙不自觉的抽动嘴角,好替他心累。
这殷子霁,谋士当上了瘾,时刻不忘自己的身份,尤其有外人在场时,那姿态百分百的风仪翩翩。
果然,看到凌湙进了厅,他张口一句,“这位就是我们主上,严老有什么话直管与我家主上说,他同意了,我们自当遵从。”
主上?凌湙眨眨眼,这搞得哪出?
那严老见进门的是个少年,惊讶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手杵狮虎拐眯眼审视着凌湙,声音犹疑道,“公子今次年岁几何?”这怕是不及弱冠吧?
凌湙没回,而是蹬蹬蹬的一脚进到了主位上,冲着殷子霁就道,“找我何事?有事说事。”瞎应酬,好烦。
殷子霁敛笑,一本正经道,“严老作为乡里长,代表城北居民,向主上请求将贱民移出北区地界,可安置于另三门。”
他一说,那严老就跟着点头,见凌湙不接话,便张口解释道,“物有高低,人有贵贱,城北自来无贱民踏足,凌府刚来,切不可坏了规矩,否则会让那些贱民们得寸进尺,欺负到头上去的,微贱之人,怎可踏贵地?他们不配。”一边说,一边抚着下颔上的长白胡须,整一个自觉理在自身的信心模样。
凌湙:……这老头儿,找死来的吧!
“是么?那照你这么说,本公子是不是也没资格踏贵地?哦,你大概不知道,本公子的凌,对,就是去年轰动京畿,被抄家砍了头的凌太师家的那个凌,罪臣余孽哦~是否,不配?”
严老笃定的脸上显出震惊,手一紧,生生捏断了自己的宝贝胡须,唇抖几下,才道,“你……那你当自去城南安置……”
88.第八十八章早知不让他们死那么便宜了……
“有些人能活到行将就木的年纪,约莫凭的全是运气,殷先生,您说这样子的人,若哪天运气用完了,是不是就该……死了?”
尽管严老头生生将后面的话咽回了肚子,凌湙也没假装和气生财的略过,倚着胳膊肘边的茶杌子,与殷子霁含笑讨论。
殷子霁袖手立于一旁,月白长裳外罩了件雾青大氅,眉目疏朗,青黛流觞,姿仪更无双,与之相对的,则是主座上的凌湙,靛蓝袄袍叫他扑腾的一身灰,脚下靴沿沾土,箭袖边角磨损,护甲与腰封上镶的皮革更有崩裂之势,唯一能显出他身份尊贵的,竟只有头顶上的金玉小冠,拢着一头黑乌乌的头发,泼出一股子蓬勃朝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