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高逸再蠢,也知道他父亲原来的打算了。
倘若卫氏生的是女儿,那他就没有长孙了,只会有长孙女,那一刻,一股冰凉从脚底窜起,他立刻知道朝中将有大事发生,且这事极有可能会累及全家,他父亲,在为家族留后路,而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告知闵仁,选择了隐瞒、默许,以及接手了两个孩子的教导之责。
他利用闵仁对他的信任,瞒下了家里想要鱼目混珠的谋算,在一日紧过一日的朝局下,焦虑的为家族香火筹谋,将闵仁的儿子宠的天真无邪,却教着长孙五经功略,填鸭似的以求让他有在劣局里求生的资本。
两个孩子萦绕膝下,却无法叫他欢颜,旁人都以为他是劳累的,只他自己知道,那是愧悔、内疚的自我厌弃,特别是闵仁的儿子亲亲密密的靠着他,唤他爹爹时,那瞬间的心绞痛,能叫他食难咽寝难安。
他越发的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对闵仁,特别是在闵仁那双充满信任、清澈的眸子里,越发看见了自己丑陋卑劣的一面。
凌高逸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觉得自己身心皆肮脏。
他是那样看不起当年欺辱过他的狂士,那套虚伪的,有辱斯文的行事风格,却如今,他也不可免俗的成为了那样的人,闵仁越爱他,他越觉得自己面目全非。
闵仁知道自己有儿子,但却从不顾及一眼,他的目标只是凌高逸。
凌高逸夹在家族和闵仁之间,感情的天称不断撕扯磋磨,每从凌太师的书房里看到一点蛛丝马迹,他都要焦虑的坐卧不宁。
终于,他忍不住向闵仁提了醒,虽只寥寥几字,可闵仁天天在朝堂上与那些老狐狸相处,自然懂了凌高逸的暗示。
他本来可以慢慢部署,和那些老狐狸周旋的,可凌高逸身体垮了,在愧疚和秘辛的双重折磨下,凌高逸的生机在一点点流失,明明望向他的眼里也盛满了爱慕,却死咬着不肯吐露,之后更是拒他于门外,不再见他。
闵仁乃中宫嫡子,他的母亲出自汾水褚氏,是一个进入了落没期的老牌贵族。
这也是当今陛下厌恨宁家的原因之一,中宫褚氏是宁太后替他聘的正妻,身份是够贵,然而,她没有足够的姻亲背景,头顶上唯余汾水褚氏几个字值钱,嫁入中宫时,甚至连像样的嫁妆都抬不出,举族没有一个能在朝堂上说上话的。
少年帝王,急需能在嫡母的掌控下,有能帮他斡旋的助力,妻族是最天然的联盟,然而,宁太后偏偏就掐了他的七寸,不许他聘有强大背景的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