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来了。
就是这个意思。
五叔竟然光凭他这寥寥几句话,就打通了段大学士埋在心里的怨怼心结。
他记忆里出现了披头散发,被押上刑场的段高彦那疯狂的模样,临死前,他腥红的眼睛盯着围观的妇孺闲汉,高声质问,“你们明明都知道,为什么不说?为什么都选择替她隐瞒?哈哈哈……因为你们和她是一伙的,自来瞧不起阿筝,认为她不配,哈哈哈哈……她不配?你们就配了?我独宠她十几年,却又用十几年虏获了你们,你们和她谁高贵谁低贱?呵呵呵呵,她是我明媒正娶的,而你们……都是主动在我面前宽衣解裳,摇臀跪求我上的……哈哈哈哈哈……谁贱?谁贵?哈哈哈……”
挚爱在老宅被拘,段大学士不敢妄动,更不敢自曝,他指望着能有认识其夫人的人,跳出来指择他为官位□□之言,若叫旁人捅出真相,老宅那边就会因为保他官位,捏着鼻子将人还他,然而,没有人,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指着他身边的女人质疑她的身份真假,段高彦等了两三年,发现妻妹在京中混的愈发如鱼得水,于是,他绝望了。
他一改往日行止,开始处处留情,用他的品貌才情迷倒了一片后宅妇人,他是男人,很懂那些不受宠的嫡妻心思,几乎出手无落空,到他一路从六部小官升至中书门时,床榻上的妇人已经积累了十指之数。
进文殊阁是他没有料到的,以他的能力和背景,到休仕时能以大学士名义回老家荣养,就是顶天的荣光了,可有时候人要走运,就不是凭的家世背景,一个闵仁太子谋反案,杀的京中各部空缺了许多官职,文殊阁内需要补位,于是他踩着掉到头上的大饼,在袁芨之前入了阁。
按理,这个时候,他该有底气跟老宅要人了,从他入阁开始,他与老宅族人的形势就颠倒了。
从前他要受制于宗族,不敢违逆抗拒,可当他大权在握,立于高位时,老宅那边的人反要仰他鼻息生活,他该能得偿所愿,将爱妻接到身边来,然而,此时他早已不干净了,手上的妇人达到了二三十数,并且这些年的所做所为,必然已被妻子知晓,他竟生了情怯,不敢去见她,也一拖再拖的没再敢提拨乱反正的事。
人无前后眼,若他知道自己有能入阁的一日,定然不会与那些妇人有染,做成了一个骑虎难下的局面,那种要拉着整个南川府一起倒霉的念头,随着官阶越高,念头越淡,他开始有意与那些妇人拉开距离,然而,陷入情爱的女人是没有理智的,他这时才发现,想摆脱这群身份贵重的妇人,也不是件容易事,稍不留神,就要遭反噬。
段大学士开始每天陷在水深火热里,再也维持不住左右逢圆的君子风度。
就在宁振鸿想着是不是要装晕,逃过五叔的盘问时,凌湙起身了,上前拉起了他,拍了把他的肩膀道,“酉五给我说了你考学的事,不错,跟着学堂里的老师好好学,有不懂的就去问你爹,他人品不行,学识至少是真功夫打下来的,反正他现在躺着在家,你多去找找他,也叫他安分有盼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