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帅惊的瞪大了眼睛,撑着卧榻的手微用力起身,嘴唇涌动着什么似要出口的话,却叫凌湙打断,“……民是他乱征税赋逼上的绝路,西炎城是他允许凉羌铁骑进驻建立的,即便没有你武家军坐镇,终有一日,凉羌铁骑也会踏破北曲长廊线冲入关,我、只不过是帮他加快了这个速度而已,父亲,扪心自问,你认为他是一个合格的君主,一个英明的有治之君么?百姓的苦难,出让的国土,全都出自他手,
他有什么资格安享富贵?享受万民的供养?就因为他投胎技术好?就因为他生来就是皇族?我为什么一定就要效忠他?我从心、从己,就是不生反心,也不会从他,父亲,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凭的什么他尊我卑?凭的什么就一定要我无条件的对他忠诚?我又不是属狗的,看到个人就要上前摇尾巴,若非他硬要逼你出北境,我此刻还悠闲的呆在边城跑马,凉州查账数钱,造成今天这一切的,都是因为他的步步紧逼和贪得无厌,景同兄为什么宁愿受罚,也不听您指令?
就是因为他也意识到了,皇权不公,是,他是习惯了听我令行事,这点您指责的对,是我没给他太多的独立行事权,太过包办了他的大小事,让他失去了成长空间,我以后会注意的,可是,这一次,他没有错,他坚持了己见,知道怎么做才能帮到你,他也跟我一样,不希望您做太多吃力不讨好的事,以往的教训您忘了?几回了?君王无信,而臣可谏议,您谏了么?您只会逆来顺受,还美其名曰忠肝义胆,您跟他忠义了一辈子,他可顾及您的身体与性命,肝胆相照过?但凡相照过一次,在帅府继承人一事上,就不会让您尴尬半辈子,置成天下的笑柄。”
两个人的理念,隔着上下银河系那么长,根本不可能达成共识,便是这样沟通一次,也要了传统而保守的老人半条命,若非旁边一直有医官看护,凌湙也不敢这么一气将心中的意思表达出来,结果就如他所料的那般,把老人家气的直翻白眼,一口气差点没倒回来,好在凌湙手中有左姬燐给的大把的保命药丸,直接给他灌了小半瓶。
可没等人将怒气平息,府门外就传来了令兵急报,人也不是找大帅的,而是找的凌湙,直接递了个信筒,却是设在京内的丐点加急送来的。
凌湙展开指长的信纸一看,嘴角微挑,那是一抹极深的嘲讽,混带着果然如此的预料,尔后,微伸长的手臂将纸条递给卧榻上的老人,“父亲,看看吧!”
武大帅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等定睛看清了纸上的内容,一时间整个人都呆愣住了,良久良久,久到一声也发不出来。
小纸条上清楚的写道:陛下令太子下旨,派礼部官员带上赔礼与赠仪,与来犯的敌骑将军商谈出让荆北一地的割地事宜,沿路众将不得为难,礼退荆北城防之外,另,武家军若全军覆灭便罢,若存生者,即刻擒拿归京问罪。
此时,宫变的消息还未传出,六皇子清君侧的名号也还未打出,太子还在用皇帝的名义下旨,割地赔款讨好来犯敌将的黑锅,自然得由皇帝来背。
武大帅颓然倒回榻间,捏着小纸条失神的望着房梁上的椽木,低声苦笑,“割地,割让荆北一地,怎么……这样轻松的就割让出去了?那一地的百姓子民呢?那我们苦苦守在这里的意义呢?陛下,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您的子民呢?可有想过他们今后的日子?可有想过大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