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字,都犹如利剑,刺着他的喉咙,更刺着他的心。 无人知道,在知道沧珩命不久矣时,晏重霁生出愤怒的同时,竟还有一丝可耻的窃喜。 他可悲的想,若沧珩不在了,那岁离会不会看到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盼望自己的师弟去死。 若是她知道她心中重情义的大师兄其实是这样卑劣无耻的人,她定会失望的吧。 这样的他,怎配站在她身边? 况且,他那卑劣的奢望注定成不了真。 他看着她长大,自然知道她有多么的倔——他的小师妹,是这世上最傻最痴情的姑娘。 “本尊来为你疗伤。”不等沧珩说话,晏重霁已然走到了他身前,掌心聚起了神力,打进了沧珩虚无的身体里,声如磐石,“你听着,你不能死。本座……不会让你死。” “没用的,我的本源已经……不对,大师兄,你在干什么?!快住手!”沧珩面色突变。 晏重霁打进他身体里的根本不是神力,而是他的神源! 沧珩想要抵抗,然而,晏重霁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竟先给他下了禁制,让他根本无法反抗。 不但动弹不得,甚至连话也说不出了。 他没想到晏重霁竟然会这样做,心里的猜测霎时成真——大师兄定是认出了阿离,他知道花圆圆便是阿离了! 沧珩想说,岁离喜欢的根本不是他,他喜欢的也不是她。他们之间,真正的只有兄妹之情。 岁离喜欢的分明是她的大师兄,从始至终,她心悦的都只有那一人。 他死了,岁离固然会一时伤心。可若她心爱的大师兄死了,她该有多么难过? 他说那些话,不过是想要让大师兄认清自己的心。他是阿离的师兄,可他亦是他的师弟。 他与阿离有兄妹之情,可与大师兄亦有手足之义! 然而此刻的沧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沧珩后悔了,他自认算无遗策、洞悉人心,结果却低估了大师兄的情,弄巧成拙。 随着神源进入了沧珩体内,晏重霁的脸色越来越白,身上的神息也越来越弱。沧珩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感受着自己越来越凝实的身体。 “大、师兄。” 他艰难的唤了一声,“住……” “放心,本尊还死不了。”晏重霁把自己的一半神源都给了他,填补了沧珩缺失的本源。 给了这一半神源,晏重霁也不会死。只是他身体里本就有两股本源,两者达成平衡,这才让他还能维持神智。 如今神源缺失,勉强维持的平衡被打破,很快他便会彻底失去神智,沦为只知道杀戮的邪物了。 只是两人毕竟不同源,沧珩想要消化这一半神源,需要不少时间。他话未说完,便又陷入了沉睡。 “沧珩,若你负了她,我绝不会饶你。” 在沉睡之前,他听到了男人冰凉的声音。那一刻,沧珩只觉神魂一震,竟是晏重霁抹去了他关于此事的记忆。 这便是昆仑山的大师兄,傲立于世间,他那么骄傲,又怎么稀罕别人的同情和可怜? 若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宁愿舍弃曾做的所有努力。 既如此,那便只做令他们尊敬崇拜的大师兄吧。他不需要愧疚,更不需要同情。 * 当夜,魔主果然回来了。 他身上的魔气四散,哪怕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站在那里,便让人心惊胆战。那股魔气,太浓郁了,浓郁的不正常。 岁离心有了警惕,自然不会再输在同一招上。她还未找到破解那冰牢的法子,但只要她速度够快,那冰牢便追不上她。 魔主也无法对她下咒。 结果让岁离意外的是,那男人并未与她动手。回到喜房后,他只看了她一眼,便脱下了外衣,躺在了床榻上。 闭上眼,睡了。 岁离站在床边,难得有些茫然。 “魔主这是什么意思?”她主动问道。 床上的男人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却是说了一句,“我困了。”仔细听,他的声音里确实带着一股疲倦。 “时辰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我先睡了。”这话说得,仿佛两人当真是一对夫妻。 说完,他再次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没多久,岁离便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讶异的看向床上的人。 ——他竟真的睡着了?他难道不怕她趁机动手吗? 是这男人太自信,还是笃定她不会动他,或是看不起她?岁离一时猜不透此人的心思,便也不好轻举妄动。 岁离再次看了床上沉睡的男人一眼,眉心微凝,半晌,独自走向了旁边的软榻。昨夜是逼不得已,今夜她当然不会再与这人睡在同一张榻上。 这一夜,竟然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 岁离本以为翌日,这人又会离开。结果她又想错了,这男人非但没有离开,甚至还时时与她黏在了一起。 “你不用担心,待到十日已过,本座自会遵守我们的约定。”似乎明白岁离所想,男人淡声道,“当然,前提是你也遵守了约定。” 他依然穿着一身红衣,整个人多了几分亮色,本该是喜庆的颜色,但在浓重的魔息下,反倒悉数化成了不详。 吃饭、散步……几乎做了普通夫妻会做的所有日常又亲近的事,只除了同床共枕。 说是要她遵守约定,可其实从了那一夜,接下来几夜,他再也没逼过她。 只除了一点,他似乎很不喜欢曜烈。虽默认了曜烈留下来,但决不允许曜烈靠近她百米以内。 岁离不欲因此事与他起冲突,便没反驳。 他夜夜睡在那张喜床上,却不管岁离会不会上那张床。 日子平静和谐,直到第九日,距离他们交易结束只有一日。与龙君约定的比试时间到了,这才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和谐。 应战的那一日,离开的前一刻,那红衣魔主忽然问道:“若是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岁离怔了一下。 只是还没等她回答,便见男人笑了一声,自回道:“本座当然不会死,龙溯杀不了我。” 所以他问的不过是废话,只是明知道是废话,他依然情不自禁地问了出来。 “本座走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岁离仰头,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不知为什么,想到他说的那句“若是我死了……”,心情竟忽然有了几分失落。 她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心里似有不安闪过。 * 仙魔两界之主约战,这一战,注定被六界瞩目。 比试的地点定在独立于六界之外的飘渺山,此地无仙无魔无人无妖,没有任何生灵,却是一处绝佳的比武之地。 大能过招,造成的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