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地跑出了卧室,来到了客厅的茶几前。 他弯下了腰,伸手打开了茶几下的抽屉,那里正放着一本被主人撕得不剩多少页的白纸本。 是上次他拿起来没有看的那本。 一种强烈的直觉和预感浮现在顾柏荣的心里,他马上就要得到一个确定的结果,这个认知让他不由自主地紧张和兴奋了起来,连手指都近乎痉挛的发着抖。 顾柏荣拿起了这本白纸本,手指终于落在了半透明的扉页上。 他掀开了这本薄薄的白纸本,翻过写著名字的第一页,来到第二页。 指尖猛然一颤。 然后,他更加急迫地向往后翻去,几乎是有些凌厉的动作,却在触碰到纸张的那一瞬间变得格外地小心翼翼,像是唯恐破坏了这本白纸本上承载的所有心意。 这本白纸本被人当做了画本来使用。 而上面画的人全都是他。 高中时候的他。 顾柏荣的视线不由得往右下方一瞥,他在那里发现了一颗小小的五角星。 五角星……那副在毕业的时候收到的有关勇者与龙的画突然从记忆深处涌了上来。 虽然不知道是谁送的,但他特别喜欢这幅画,所以直到现在都还珍藏在家里。 所以……那幅画也是梁星灯送的。 顾柏荣这时才感觉到了一点实感。 梁星灯……原来梁星灯,是真的喜欢他啊。 一时间千百种情感充斥了顾柏荣的心间,震惊、狂喜、自责、怜惜…… 还有……莫大的心痛。 他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是一张口发出的却是带着哽咽的声音。 “我……” 顾柏荣几乎是有点说不下去了,他的眼眶唰地一下就红了。 原来梁星灯是喜欢了他这个笨蛋十三年。 十三年,整整十三年。 而他却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一厢情愿的怨怪着他,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极其恶劣。 被这样对待的梁星灯究竟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喜欢了他那么久、那么久? 更何况,梁星灯他…… 顾柏荣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待在梁星灯身边这么多日子,又听到了梁星灯和妈妈的争吵,他早就将梁星灯身上发生过的事猜测了个七七八八。 一个出轨男人的父亲,还有一个强势又控制欲极强的母亲。 在这种高压情况下,梁星灯究竟是怎么喜欢上他的呢? 可他不仅喜欢了,还喜欢得如此坦诚、炽热、坚定……又无声无息。 这个看起来清冷无情的人,其实有一颗最坚韧、最柔软、最赤诚的心脏。 梁星灯、梁星灯…… 顾柏荣心里被酸涩的情绪胀满了,胀得他一整个心都软得不像话。 他在心里反复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好似希望就此能将这个姓名永远刻进血肉里、骨头里、灵魂里。 他真的值得被人这样热烈地喜欢十三年吗? 顾柏荣不知道,但他也不会否认。 直到这一刻,梁星灯的喜欢就与他息息相关了,他不能随便否认来自梁星灯的心意。 哪怕梁星灯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他也不可以。 好半天,顾柏荣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他素来是个目标清晰又极具行动力的人。 之前的三十年里,他人生里所有的目标就是表演,为了达成目标,他愿意付出任何东西。 但现在,他的目标和理想全都变成了沉甸甸的梁星灯。 顾柏荣睁开了通红的双眼,嗓音沙哑地开口:“我可以出去了是吧。” 电子女音没有出声,顾柏荣神情柔软又感伤地看着那一小块电子屏幕,心中生出了无限缠绵缱绻的不舍。 但他必须出去。 只有出去了,他才能真正走向梁星灯的未来。 “我知道你在。”顾柏荣低低地说,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恳求,这是他与幕后人对话这么多次里,第一次露出示弱的姿态。 “让我……再看看他吧。” * 人们总是很难去反抗或者纠正一些在脑海里根深蒂固的思想。 比如说,喜欢同性是错的。 梁星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处于极端自厌的情绪下,因为他犯下了这个错误,且不知悔改。 这种自厌的情绪陪伴了他很久,有时候梁星灯甚至会出现一种自毁的冲动,好像毁掉了自己,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痛苦。 直到随着时间的推移,同性群体在社会上的接受度变高,信息传递的速度越来越快。 梁星灯才慢慢意识到,也许喜欢男人本身不是错的,错的只是他父亲的出轨与欺骗。 就像画一样的。 是这样吗? 他思考这个问题思考了很久,直到近两年,梁星灯才敲破了那层裹在他身上的茧。 是的,他想,爱与喜欢本就是平等的,男人可以喜欢女人,也可以喜欢男人,女人可以喜欢男人,也可以喜欢女人。 在不违背法律和道德的前提下,同性之间为什么不可以存在有感情呢? 这个想法已经在梁星灯的心里盘踞了许久了。 他又想,或许沈英兰也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是对的。 在被逼到极致过后,梁星灯的心里反而平静了下去。 反正也不会有比现在更差的情况了。 他不能总是像过去一样懦弱,毫无长进,只知道逃避和得过且过。 人总要成长,成长是抽筋扒骨的,人的一生也就是在抽筋扒骨中不断被打碎然后重组的过程。 所以,有些话也总是要说出口的。 梁星灯抬起头,他的脸半边还肿着红痕,但他的眼睛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清明过,被泪雾浸润过的眼睛,甚至是发着亮的。 沈英兰对上他的眼睛,心里蓦然惊了一下。 梁星灯确实不像她记忆里的样子了。 “妈。”他的嗓音还颤抖着,却无比地坚定:“放过你自己吧。” 沈英兰像不认识梁星灯的那样看着他,艰涩地反问:“什么?” “你不觉得奇怪吗。”梁星灯笑了下,笑的时候牵动了脸上的伤口,他忍不住小小的嘶了一声,然后继续说:“其实本来是梁咎的错吧,也该是他受到惩罚。但为什么痛苦的人却是你和我呢?” 梁咎就是梁星灯的父亲。 沈英兰的心脏沉沉一跳,梁星灯嘴里的那句痛苦像一根巨大的针,骤然扎穿了她的心脏。 “妈……他错的地方,是欺骗和对婚姻的不忠,对吧?”梁星灯又问。 沈英兰好似明白了梁星灯想要说什么,又好像没有,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梁星灯的脸。 好半晌,她才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恶狠狠的话:“你给我滚出去!” 梁星灯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