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烟辩累了,笑而不语。
段司宇就接上,反击,“像你儿子一样,七年都毕不了业,申再好的学校也没用。”
等到年夜饭,各家长辈又开始训诫,挨个点名批评小辈,仍是段司宇首当其冲。
批评绕行一圈,快到颜烟这里时,段司宇蓦然站起身,引得所有人注目。
“你又有什么事?”段玉山这回有所警惕,早把花草收起,书房上锁。
段司宇不答,似笑非笑,绕到段玉山身旁,亲昵地俯身靠近。
对这亲近感到不适,段玉山侧身拉开距离,蹙紧眉,“干什么?”
“抢酒。”
说着,段司宇将距离最近的白酒一揽,四瓶六十年代产的老酒,全抱在怀中,转身就跑。
众人始料未及,未来得及反应。
颜烟立刻跟着起身,接应,接过其中两瓶抱着,跟段司宇一起往门外逃。
“段司宇!你再敢跑,我这回亲手打断你的腿!”
警告的嘶吼顺风而行。
逃出门时,颜烟隐约听见自己的名字,不禁打个激灵,立刻提速,跑得更快了。
两人穿梭在胡同间,转过几个巷角,确认无人追上,方才停住脚步,气喘吁吁。
四目一瞬相对。
是谁先笑,颜烟分不清,只知道在视线对上的一瞬,他和段司宇都嘴角抽搐,忍不住大笑。
“我本来想明年缺席,但现在我要改变主意,”颜烟笑着说,“明年除夕,我还要来。”
段司宇拿走颜烟怀里的酒,四瓶全放到地上,任其自灭,“捣乱有趣吧?”
“嗯。”颜烟重重点头。
段司宇轻笑,牵起颜烟的手,十指相扣,“这次有你陪我一起,比以前都有趣。”
如同前年端午时,两人漫步到琴房,从一楼的窗户翻进。
琴房中开着暖气。
上了四楼,颜烟脱掉大衣,主动坐到琴凳上,拉开琴盖。
段司宇眉梢一挑,“怎么?你要表演?”
斜靠在窗边
,拭目以待。
颜烟清了清嗓,朝段司宇俯身行礼,双手搭在琴键上,开始弹奏。
他这点技艺,都不够在普通人面前表演,更遑论段司宇,但颜烟并不羞耻,因为他的目的并不是卖弄。
I’mnotaperfectperson
AsmanythingsIwishIdidn’tdo
①(我不完美,做过的许多事并非我所愿)
ButIcontinuelearning
Inevermeanttodothosethingstoyou
②(我从未想过那般对你,但我正在努力往前行)
Ijustwantyoutoknow
I’vefoundareasonforme
TochangewhoIusedtobe
Areasontostartovernew
③(我想让你知道,我能够脱胎换骨,再世为人)
唱到这,颜烟停了弹奏,侧头望向段司宇。
“Andthereasonisyou.()”(皆只因为有你)
一曲终。
琴声磕磕绊绊,歌声稍有走调,但段司宇却觉得,这是他得到过最完美的谢礼。
颜烟一定是趁他不在家,一遍遍练习,才能赶在来琴房前,学会一整首的弹唱。
弹完,谢礼却还未结束。
颜烟从衣兜里摸出一方绒盒,摁开卡扣,取出其中一枚戒指,拉起段司宇的手。
戒指戴入无名指,与原先的那枚紧贴,融为一个整体。
两戒相触碰时,理智到达边缘。
比起两句失神告白,这种珍重的爱意,足以令人决堤。
段司宇俯身,将颜烟抱在怀中,额头相抵对视良久,珍视而轻柔地吻下去。
钢琴凳不够大,他们只能面对面相抱而坐,紧拥不舍,不分,似要将对方融进彼此血液里。
明月高悬,自东向西,掀起夜晚的挂帘,通行破晓的晨曦。
似梦似醒间,晶莹的辉光扫过眼帘。
颜烟从段司宇怀里探出头,往外看,窗外已白茫,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雪。
雪落之后,云层透亮,日出的曦光亮到刺眼。
下雪了......▎()”颜烟嗓子喑哑,低头,发现无名指上已戴着戒指,两戒紧挨。
“嗯,”段司宇望着窗外,蓦然说,“颜烟,我不是你游戏里的日出,你也不是村民或店家。”
“为什么?”
“因为你才是日出。”
“我不是......”
“我只是你夜晚的星光。但在白天,你要做你自己的太阳。”
做自己的太阳?
颜烟微怔,一时失声。
“从现在起,你将会一直发光。”段司宇语气笃定,像在说一个真理。
窗外雪与日光交汇,激起高亮的白茫,似带着无尽生辉的希望。
心跳陡然加快。
颜烟讷讷重复,“我会发光?”
段司宇紧握颜烟的手,两对戒指相贴,“你不用绕着我转,也不是不发光的月亮,你会站上讲台,受无数目光敬仰,靠自己发光。”
“我会靠自己发光?”
“当然,你会永远发光。”
......
每一句犹豫的反问,都有一句笃定的回答。
问到最后,颜烟眼眶已然湿润,声音却坚定若宣誓,跟着段司宇不断重复。
他是这场游戏的日出。
他是自己的太阳。
他,终会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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