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烟甚至看到过刘元用衣袖擦拭着当初老家那尊小石兽。 “二姐!”刘秀骑马上前,也顾不得身后是不是有追兵,翻身下马,二话不说就要推着刘元上马。 还蹲在三个孩子面前:“到小舅背上,小舅背着你们跑。” 三个小女孩早已被吓得没了反应。 刘元也挣扎着从马背下来。 “你们走。”刘元望着刘秀,见他拼凑出来的盔甲上还沾着血迹,像幼时擦拭刘秀的小石兽一样,捏着袖子给他擦盔甲上的血迹。 “好看!”刘元轻笑,然后推着刘秀到马旁边:“你们走。我们母女三人只会拖累你。快走。” 追兵那仿佛杀不到人就不罢休的架势,刘元也不是瞎子。 更何况,刘元也不傻。 两个大人和一个大人带着三个孩子在只有一匹马的情况下,这个选择太容易了。 然后朝着刘秀挥手:“你们快走,不要跟着我们一起死。” 作者有话说: 小长安和刘演之死我个人觉得对刘秀都影响蛮大的。 他最初是没有要逐鹿天下想法。毕竟,他大哥真的是积极分子,一直招揽门客什么的。他当时的选择是去种地(虽然这也有可能是他觉得时机未到,在等待时机的可能。他只是暂时的选择种地,刘秀是去作为太学生到长安读过书的。) 小长安应该算是刘秀第一次意识到战争残酷。 毕竟二哥和二姐还有三个外甥女都死了。 二姐夫邓晨家祖坟都被扒了,未来妹夫家也被王莽杀得人头滚滚,还将尸体在百姓面前烧了。 之后刘演的死,才让刘秀有了明确想法。 怎么说呢……刘秀后来在有阴丽华的情况下还接受了郭圣通,先不说这个举动渣不渣吧。单从事业线角度,刘秀会做这个选择,其实也跟家里人都在这一路牺牲有关系。 刘演是被害死的,他如果不占据更多势力,是对抗不了刘玄的。 他如果放弃了,那从他二哥、二姐到大哥,以至于称帝之后身边只剩下一个大姐和一个小妹,这些人都白死了。 甚至他自己的性命都很危险。 第307章 ◎*刘秀起身,将手里那枚金错刀犹如飞镖一样掷出:“他要杀我,我定杀他。”◎ 小长安之战。 刘仲、刘元与三个女儿身死。 战后刘秀与刘演在棘阳会面。 同时, 周围也不断有其他消息传来。 刘秀安顿好小妹刘伯姬,提着一壶酒去找邓晨。 眼前的邓晨哪里还有从前朝气的模样? “伟卿。” 刘秀坐在邓晨身边, 两人却没有喝酒, 而是将酒放在一旁,反倒是邓晨从一旁拿出一个葫芦:“阿元和孩子们喜欢蜜水。” 说着,将葫芦里的蜂蜜水倒在地面。 “李通如何了?”邓晨问。 刘秀双手握拳, 片刻后才说:“喝了酒, 如今睡下了。” 邓晨颔首, 抬头看向前方:“文叔,从前是不得不打,如今是必须打下去。我想做出一番事业,不仅是为了给家里人看,让邓家不因为我而被指指点点,也不想辜负了阿元。” 因为他的起义,新野县令不仅派人将邓晨家一通打杂, 还一把火烧了邓晨先祖的坟墓。 汉人对生死大事看得极重。 在他们看来,人躺在棺材里,被封在坟墓中, 并不代表他真的死了。他只是去往了另外一个世界, 在那个世界生活。 新野县令将大火烧到祖坟, 这是对邓晨,也是对邓家的警告和惩戒。 也因为如此,邓家修书一封寄来给邓晨,通篇都是质问他为何要跟随妻子一族将整个邓家置于烈火烹油的危险境地。 言语中也不乏有针对刘元的内容。 邓晨深吸一口气,双手几乎要将葫芦捏碎:“文叔, 宛城必须打。要打得那些人再也不能瞧不起我们。要让阿元母女……” 后面的话被悲戚声吞噬。 邓晨不后悔跟着刘秀和刘演起事。 如今做了, 那必然要做到最好, 否则他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老家的族人?哪怕死后,也不敢去见阿元母女。 “好!”刘秀应声,对邓晨承诺:“必须打。要让新朝不存,以祭我兄姊在天之灵!” 不仅邓晨家中遇事。 与刘秀关系匪浅,除了刘仲和邓晨外最早相应刘秀的起事的李通家中更是惨遭灾厄。 李通在长安的父亲李守与家人都被王莽下令被杀,为李守说话的同乡黄显也被处死。而南阳老家生活的族人也一并被害。 六十四人被焚尸于闹市中。 待邓晨悲伤到晕厥过去被人带走,姜烟这才靠近刘秀身边。 他握着酒壶,却丝毫没有要喝的意思。 只看着酒壶上的刻纹,又摸出了那枚金错刀。 “姜姑娘,你知道我那时在想什么吗?”刘秀紧捏着金错刀,狠狠将手里的酒壶掷出去:“我自幼读书,爹从前同我说,攻心为上,杀人为下。可我到这一刻才明白,论攻心,哪怕王莽不是有意为之,他如今也赢了。可我,只想杀人泄恨。杀了王莽,杀了那些新朝士兵。” 他的心乱了。 小长安之战不仅兵败。 刘秀与王莽新朝的第一次正式交锋,输的一塌涂地。 如今军心萎靡不振,本就是一群绿林豪强组合而成的队伍,分崩离析也只在一念之间。 姜烟见识过许多残酷。 也曾经有一位赤手空拳打天下的皇帝,当他坐在帝位后,却渐渐地发现身边人一个个的离开。 他在龙椅上整日疑心,又要时刻提醒自己保持警醒,要留下一个更平稳好掌握的朝堂和政权给自己那个年轻的孙子。 刘秀亲眼见到亲人在战场死在敌人手中。 一次又一次。 姜烟突然觉得,刘秀还能保持后来乐天的性格,都可以说是奇迹。 “只是我后来又想。王莽那些人不就是想要看到这个样子?我偏不!”刘秀起身,将手里那枚金错刀犹如飞镖一样掷出:“他要杀我,我定杀他。” 刘秀转身,不去看那枚被刺入岩壁里的金错刀。 “刘文叔必报此仇!” 姜烟没有追上去,而是提着裙摆小跑到了旁边的岩壁旁,两只手紧紧捏着那枚金错刀,咬着牙废了不少力气才把刀币拔出来。 旁人不知道,史书也没有记载。 可姜烟是一路都跟着刘秀的。 哪怕中间有过迅速过场,她也看到过刘秀在长安求学时偷偷看兵书,修习箭术和弓马。 否则,他真的回来种了几年的田,还能在起事的时候说骑牛就骑牛,说骑马就骑马? 只是…… “他什么时候练的飞镖?金庸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