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的某座小城,一处民居里也并不平静。 云枕寒仰躺在床上,紧紧咬着牙,汗湿的头发粘在他苍白的脸上,而他身下浅色的被褥,几乎全部被腿间涌出的鲜血浸透了。 “都一天了,怎么还没动静?你得使劲,再拖下去恐怕就有危险了!”老大夫在一旁焦急地说道。 第六十三章 临盆 【云枕寒觉得就像有人用刀捅进自己柔软的腹腔,将里面的血肉搅作一团。】 今日一早,云枕寒起床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小腹中一波一波涌上来胀痛的感觉,好在还可以忍受。 云枕寒不知道这是将要临盆的征兆,还以为是宝宝在肚子里乱动导致的腹痛,他将手覆盖在肚皮上,安抚着里面的宝宝。 撑过这一段时间,腹痛比起方才减轻不少,云枕寒穿好衣服,将双腿垂下床沿,慢慢用手敲打按摩。 曾经矫健修长的小腿现在浮肿得像两根萝卜,手指按下去,就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一个不会回弹的坑。如今每日起床后云枕寒至少要按摩一会儿消消肿,不然几乎都无法走路。 感觉自己的双腿稍微好受点儿了,云枕寒就下了床,在房间里扶着墙壁慢慢走动,这样子是为了生产时候更加顺畅。这些知识都是前世安婉柔有孕的时候云枕寒学习的,为了更好地照顾她,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能用在自己身上。 自从知道肚子里有个孩子,云枕寒再不敢克扣自己的饮食,一日三餐都是由刘婆子精心搭配的,老大夫还提供了不少药膳配方。这么细心将养之下,云枕寒曾经亏空的身体慢慢补回来一些,身形堪堪恢复到他离开京城时候的样子,而肚子要比那时候大上许多。 低下头的时候云枕寒几乎看不到自己的双脚,只能看到一点鞋尖。这鞋子是特制的,比云枕寒之前穿的要宽大许多,因为云枕寒的脚肿得厉害,平日里的尺码现下根本套不进去。 走了一会儿,云枕寒突然感觉自己腿间划过一阵暖流,棉质的裤子十分吸水,可仍然有不少液体顺着裤脚流下去。 身下有水液滴落的声音,云枕寒低头看去,自己的脚下已经聚起一小滩透明的水洼,他叹了口气,以为自己尿裤子了。 随着月份变大,云枕寒就经常想小解,老大夫说是因为孩子渐渐长大,压迫膀胱所致。所以云枕寒最近几乎不出门,就是害怕想小解却来不及找恭房。 云枕寒抿抿嘴,这次自己分明没有想小解的感觉,可还是......自己这么大的人了,竟然如同小娃娃一般尿裤子...... 还好现在是在自己的房间,只有自己一个人,云枕寒感到有些庆幸。没等云枕寒松口气,房门就被人推开了,是刘婆子。 刘婆子本来是要叫云枕寒出来用早饭的,可她看到云枕寒裤子上濡湿的痕迹时,脸上的表情变得慌乱起来。刘婆子冲云枕寒比划了一下,又很快放弃这效率低下的沟通方式,她直接冲上去按住云枕寒的肩膀,要扶云枕寒躺下。 “怎么了刘婆子?我方才应当是尿裤子了,我得换条裤子。”云枕寒挣扎着想起身,却被刘婆子按住。 “......”刘婆子满脸焦急,指了指云枕寒湿透的裤子,摇摇头,又指了指云枕寒的肚子。 即使前世的时候云枕寒看过很多关于孕妇生产的书,可那毕竟是纸上谈兵,这会儿他看着刘婆子的动作,才回过神,不可置信道:“难道是羊水破了?” “......”刘婆子点点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外面。 这下云枕寒看懂了:“对,你快去医馆通知老大夫。” 老大夫来得很快,他摸了摸云枕寒的肚子,道:“孩子还没下来,且有的等,早饭吃了吗?” 云枕寒摇摇头:“还没有。” 老大夫转头吩咐刘婆子:“去煮两个鸡蛋并一碗红糖水让他吃,这才刚开始,还有得熬,没有体力可不行。” 得了老大夫的嘱咐,刘婆子不敢马虎,转身忙活去了。 不一会儿,刘婆子就端着一个大碗走进来,里面是冲泡得浓稠的红糖水,还卧着两颗黄澄澄的荷包蛋。 肚子里隐隐的痛意让云枕寒毫无食欲,甚至还有些反胃,不过他也知道此刻不是任性的时候,乖乖将那碗糖水喝干净了。 日头从东走到西,眼看着天色昏暗下来,老大夫先前还算自若的神情,也变得有些凝重。 云枕寒的肚子已经疼了一整天,而孩子还没生下来。 一开始只是断断续续的阵痛,在两段疼痛的间隙,云枕寒还能稍微眯一会儿养养精神。后面疼痛的时间加长,间隔却越来越短。且这肚子疼的程度也越来越强烈,早些时候云枕寒还能忍耐,后面就被折腾得昏昏沉沉的了。 恍惚间云枕寒仿佛回到了在西北征战的时候,他为了军功很拼,受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伤。有一次伤口发炎感染,云枕寒整整高烧了三日,那时候根本得不到什么照顾,是自己硬抗过来的。他烧得迷糊的时候,就想想婉柔,想着婉柔恬静的面庞,身体就生出一些力气。 而现在当然想不起安婉柔了,云枕寒眼前有些模糊,可公主的脸在脑海中越发清晰。 疼痛仿佛永无止境,像潮水一般层层叠叠地涌上来,消磨着云枕寒的意志。 老大夫用力掐了掐云枕寒的人中:“撑住,千万不能睡啊。” 这短暂的刺激令云枕寒清醒片刻,他握住老大夫的手,断断续续道:“大夫,这段时间多谢您的照顾,我......我家在京城,姓云,若是我不幸......麻烦您将我的尸骨送回去......” “别忙着交代后事,要跟家人说什么自己去说。”老大夫切了一片参片,让云枕寒含进嘴里,放在舌下。 而后老大夫挽起袖子,将双手放在云枕寒腹部:“我要帮你压肚子了,你尽量忍着别叫,跟着我的动作用力。” “唔......”云枕寒实在是想痛呼出声,可是又想到老大夫的嘱咐,只能狠咬住牙关,憋得额角青筋暴起。云枕寒毫无血色的脸上满是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觉得就像有人用刀捅进自己柔软的腹腔,将里面的血肉搅作一团。 “看到头了,继续用力。”老大夫催促云枕寒。 “呃啊......”云枕寒拼着最后的力气使劲,突然他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滑落出来,肚子里瞬间轻松不少。 “生了,生了!”老大夫松了口气,重重地用手指弹了弹小婴儿的脚心。 “哇——”一道小得可怜的啼哭声响起,一旁的刘婆子接过孩子,连忙扯过准备好的绸布为孩子擦洗。 “是个小姑娘,起个名字吧?”老大夫擦擦额头的汗。 “就叫小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