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们眼睛一转就知道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所以他压根也没准备把什么重要的事交给这些衙役。 “我要吩咐你们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定沙县最好的黑牛,我要买牛。” 衙役们不太明白:“大人,私自宰牛犯法,你买不善耕种的黑牛……” “我以前养鱼,可是这里水少,所以现在我想养牛,不行吗?”安以农一句话把他们打发了,衙役们能说什么?他们还不是只能点头? “记住,我要健康少生病的小牛犊。” “好。” “第二件事,”安以农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木盒,木盒里有一束干扁的枯草,“我要你们找到大量生长这种野草的地方。” “大人,莫非,您要种他?”衙役看了又看,这就是个平平无奇的野草,似乎经常能看见。 “是啊,不过不只是它,还有你们家的屋顶上长的那种肉乎乎的植物。” 衙役们相互对视,他们开始怀疑新知县是个傻的,又要养不能宰不能耕种的黑牛,又要种不能吃不能看的野草,这会儿居然连屋顶上那个糟心的四处生根的瓦松都看上了。 这进士的功名,不会是作弊作来的吧? 只是心里头再怎么嘀咕,上头发了这样的命令,他们还是得照做。如今已经得罪了金家,再得罪一个知县,那就真没命了。 衙役离开后,顾正中出现在大堂中,他回头看着立在公堂上身着浅绿色官服的年轻官员,他的身上有松竹的坚韧正直,即便是才做了官,周身也已环绕红日一般的薄雾。 “这就是金家的妻族?”如果都是这种人,诛三族没什么问题。 从顾正中的角度出发,斩草要除根,妻族母族既然也受过他的庇护,这时候为之付出代价也是理所应当。 而且,这些人清空了,对安以农未来的施政也有许多好处。 “他是特例。吴阳名义上是金家的外甥,实际上却是金家私生子,所以格外嚣张。其他妻族虽也曾受过金家的好处,但这好处不该以生命为代价。诛三族,牵扯太广。 “我要再上一封折子,请求减轻处罚。”终于,他有了决定。 “你不怕启帝厌了你?” 安以农扶着椅子坐下,他紧锁眉头:“不这么做,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第77章 第二封折子出发了,安以农依旧安坐公堂。 这日金家果然找了那家猎户的麻烦,只是都被暗中跟着的小鬼一一化解。 “哪能防贼千日……” 受了恐吓的衙役第二日就牵了牛犊回来,安以农就花钱买牧场,修牛棚,请牛倌,看起来是真的要养牛,不是说说而已。 还有衙役带了瓦松过来,也被一一放置好。 “以农要养黑牛和屋顶瓦松?”顾正中不知道他养这两个做什么,养那种根部生胶的草,是为了什么橡胶,那么黑牛不善耕种,瓦松一无是处,养这些有什么用处? “它们有用。”安以农放下手里碧绿的瓦松,“清了金白两家,之后我考虑开荒分地。只是,定沙县土地贫瘠,就算积极开荒,也只是能勉强温饱,想要过好日子,就得农业为根基,商业为辅助。” “商贾吗?”顾正中没听过这个理论,在他的概念里,重商毁农。 “农业能温饱,商业能致富。这个年头,想要吸引别人过来游玩创收也不现实。不如发展本土经济作物或者动物。黑牛不善耕种,肉质却很肥美,完全可以另外开辟一个种类,肉用牛。” 肉、蛋、奶是这个时代的人最需要的营养物质,仅仅把牛局限在‘耕牛’这个品种里不允许屠宰买卖,是一种资源浪费。 内陆部分地区或许不适合大量养牛,但西北适合啊,牛肉和牛奶(奶粉)完全可以成为本地的经济产业。 另外,国人也需要牛肉。 西方人有这么强健的体格,和他们的饮食习惯有关系,他们是吃肉长大的。 隔壁小日子过得不错的邻居,从食素改食肉,身高就蹭蹭长,可见肉、蛋、奶是可以强壮一个民族的,他怎么能放过这种优质肉? “至于瓦松……” 安以农笑了声,忽然看向顾正中:“先生,你看,我要是用一县之长的名义,发表个话本,会有人吗?” “?”这下顾正中彻底不懂了。 安以农却只是笑:现代多肉是怎么红的他不太清楚,但想要卖出去一个别人以前没见过的东西,就得先‘讲好故事’。 只要舍下脸皮,知县出书是多好的噱头,这就是一种广告,那么他在广告里推广一下定沙县的产品,不算过分吧? 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现在最大障碍还没除掉呢。 而在这时,金家表少爷被打入狱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定沙县。定沙县人惊叹:新来的知县竟然敢和金家掰手腕? 金家家主在院子里走了半圈,猛地拿起一个花瓶狠狠砸在地上。 “好一个定沙知县!” 他的小姨子拿着手帕泪眼婆娑:“姐夫,你救救他呀,我可就这一个孩子,他是我的命,他要是有个万一,我、我也不活了。” “行了,就知道哭。让你平日多管着孩子你不听,现在哭有什么用?”金家主看着这张容颜不再的脸,心里只有烦躁。 “我怎么管?你也知道他是……吴家谁会真心待他?这孩子是心里太苦,才会轻易被那些小贱人勾了魂,如今才犯下这种错来。”说罢,她又呜呜地哭。 “这件事我会解决的。”到底是自己儿子,金家主也不会真的不管。 安以农大小是个朝廷命官,所以金家主决定先礼后兵。 他先是派人上门送礼,一车名贵的香料和金银器送进来,又有能说会道的管家代金家主和安以农说好话。 他说家主外甥年幼不懂事、胡闹,但是现在他已经受到了教训,还望大人看在他老父母的份上,宽恕一二。 正直的年轻官员能答应这件事吗? 那必然不能啊。 安以农拎着礼物丢出门去,又在门口讲了些‘富贵不能淫’之类的话,简直是一身正气。 “酸儒!”金家主对着失败的管家和退回的礼物,一拍桌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明面上他们动不了定沙县的知县,总不能人家不收礼逼着人家收,或者带着家丁闯县衙牢房劫囚。他要是真的干了这种事,驻军里的长子也救不了他。 但是明面上动不了,不是还能暗地里下手吗? 金家主想要收买安以农身边的人了,这事儿他干过不下一回,以往有些知县就是这么败在他手里的。 可是……安以农身边就两人,一个车夫钟叔,一个田护卫,都忠心耿耿,抓不住把柄也不受利诱。 “不能杀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