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心念电转,飞快地整理着思路。 一男一女,三十多岁。他从秦染的桌案上拿起张纸,写下了当时玳瑁描述那两人的话,“阿舅,那两个骗子的样子你还记得吗?或者他们的外貌,身高,步态,口音之类的有什么特点?记得多少都告诉我。” “那两人没什么外地口音,男的比我略高一指,大约六尺左右,女的也比寻常妇人个子高些,大约有五尺五寸左右。两人身形俱都偏瘦。”因为这件事比较特殊,所以尽管过去了一个多月,秦染仍旧能大致回忆起来一些,“那两人的样貌我倒确实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他们肤色偏黑,你可还记得些什么?” 秦染转头问旁边的玳瑁。 “我也记不清了,”玳瑁摇了摇头,“不过我记得听忠叔说过,西市许多药肆当时都被抬着尸体的人讹了钱,或许可以再去他们那边问问?” 玳瑁的建议提醒了顾念,他赞赏地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你可太聪明了~” 那还用说!小家伙骄傲地把下巴扬高了两分。 第二天一到大理寺,顾念就将秦染这边提供的最新线索告诉了年深。没过多久,贾仵作那边同样送来了找到一具疑似目标胡人尸体的消息。 大理寺这边的人兵分两路,一路去西市附近的药肆打听当初那两个骗子的事情,一路去胡人聚居地打听康安国大王子的消息,另外还派人通知了陆昊,让他带多巴和译语官过来认尸。 所有人顿时都忙碌起来。 年深要等陆昊带人过来认尸,顾念和叶九思领了去西市查询骗子行踪的任务,西市尚未开门,他们便先去了周围几坊的药肆寻访,果不其然,那附近的两间药肆都曾经被抬着焦尸的骗子讹诈了银钱,直至今日提起此事仍气愤不已。 听说大理寺要抓那两个人,众人立刻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但他们描述的人似乎跟秦染他们看到的不太一样。 “两个男人?你确定不是一男一女?坐地哭闹的那个也是男的?”负责问话的小吏看着自己自己之前拿到的信息有些疑惑。 “不是不是,是两个不到六尺的男人……” “不对啊,男的应该大约六尺高,女的五尺五寸,三十多岁……” 那些日子居然有这么多抬尸讹人了?发现掌柜的说的跟去他们家药肆的人明显有出入,顾念正在叹气收获不大的时候,一个刚送完货牵着牛车站在路边看热闹的车把式却意外提供了条线索,“这一男一女听起来说得好像张家那两口子。” 叶九思耳朵敏锐,立刻从议论纷纷的人群里捕捉到这句话的声音,两步跨到那个车把式面前,“什么张家两口子?” 那人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急忙摆手,“不不不,我乱说的。” 顾念也跟了过去,将叶九思往身后带了带,对着那人温和地展颜一笑,“这位郎君,请您过来这边借两步说话。” 车把式被这个年轻好看的小郎君的笑容晃了眼,下意识地就抱着车鞭跟顾念往药肆外堂屋檐的方向走了几步。 顾念走到处略微安静点的地方才站住脚,车把式回过神,正犹豫着要不要赶紧退回去,顾念再度开口,“您身边是不是有认识的人像我们在找的那对夫妇?放心,我们自会仔细查证,自不会冤枉他们。” 他语调平缓,态度平和,叶九思也乖乖站在后面,一副极其听他话的模样。 看来这个笑得好看的小郎君才是官职比较大的那个?车把式看了看,略略安下心来,“我也不太确定,只是听你们说得,觉得很像张家那两口子。” “您能不能先跟我们说说这张家两口子是什么人,住在何处?为什么觉得他们像?” 据那个车把式说,张家两口子也是牛车的车把式,他们平常都在胡商进出最多的开远门外起早贪黑地蹲活儿,大多数时候会接些帮客商赶车运货进城或者送货的零散生意。 他们这些同样蹲活儿的,难免有时候就会互相抢生意,那对夫妇性格泼皮难缠,很是不好惹。张家那个妇人,就像小吏刚才说的那样,经常一言不合就坐在地上撒泼哭号,时间长了,大家就都尽量避开他们,以求个清净。 而且那夫妻俩也不知道接到什么大活赚到了钱,最近蹲活儿都不怎么积极了,经常睡到日上三竿才过去,还挑三拣四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夫妇个子都很高,非常符合小吏的形容,所以车把式才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们。 为了干活儿方便,他们这些车把式大多都住在开远门附近的普宁坊,那张姓两口子也不例外。 普宁坊跟义宁坊中间夹着开远门,仅有一道之隔,距离大理寺也很近。顾念留下两个小吏继续查访,他跟叶九思带着两个人直奔普宁坊。 张家两口子跟另外两家人合住在一个小院子里,几家各自分住一个屋子。 顾念和叶九思带着那两个腰挎横刀的侍卫进门时,正巧张家的妇人和另一个妇人正在院内铺晒被子。 一见到他们,张家的妇人脸色就变了,扔下被子转身就往屋里跑,边跑边喊,“差役来了!” 心虚的模样简直不打自招。 “追!”叶九思剑眉微抬,气势十足的一挥手,身后的两个侍卫就一阵风似的冲了上去。 另外那个妇人扯着半截被子愣怔在院子里,完全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还是顾念提醒她回屋暂避,才跌跌撞撞地卷起被子回去了。 没过多久,张家夫妇就被两个侍卫扣着双臂带到院子里。 顾念俊脸微沉,打量了他们几眼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姓顾,是大理寺司直,你们是要现在自己说,还是打算等待会儿回了大理寺再开口?” 那两人一听大理寺,吓得魂儿都没了,膝盖一软就接连跪在了地上,“我们说,我们现在就说。” 夫妻俩忙不迭地把他们在二月底的时候接连几日讹诈诸多药肆的事情交代了一遍。 “那具焦尸是什么人,可是你们杀的?” “顾司直明鉴,我们夫妇两人就是个车把式,您借我们几个胆子,我们也不敢杀人啊。”张家的男人吓得连连磕头。 “既然不是你们杀的,那尸体从何而来?” 张家两口子脸涨得通红,最后才憋出了两个字,“捡的。” 捡的?顾念跟叶九思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荒唐,叶九思疾言厉色,“从哪里捡的,怎么捡的,立刻说清楚!” 原来,二月二十五那天晚上,他们接了一单活儿,帮忙把货运进义宁坊,原本是个特别捡便宜的短途买卖,谁知中途却出了问题,众人都被堵在胡商的院子外面卸不了货。 后来胡商出高价,请愿意帮忙的都一起过去卸货。张家两口子听说有钱赚,立刻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