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承诺,姜家万年清名,不必再忧虑了。 这么?想着,宴云笺重新去拿刻刀,碰到刀柄之时,他指尖一顿,轻轻拧眉。 不对。 呼青腾想要杀进宫,当快速穿梭而过,可听这马蹄声音,这一队先锋军的目的地,却像是他的府上。 第123章 冰壶玉衡(五) 这一队精锐兵马的确是奔着宴云笺府上来的。 当先一骑撞破府门, 近百人马如潮水汹涌进来,踏折草木,一见?到人便扣押马下。 姜重山抽出长剑, 利落翻身下马,双目黑沉,默不作声向里走去。 姜行峥亦步亦趋跟上:“爹, 宴云笺武功卓绝,让孩儿先来,免得他伤着您。” “不用。” “爹……” “他的功夫, 本?就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你退后。我必亲手?诛杀此贼。” 姜重山目光牢牢盯着前方,自从踏进京城这片土地,他心?中的怒火便越烧越旺, 直至冲天之势。 恨意与冤屈烧成一片火海, 将他整个人吞噬其中,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杀。将那个害了他全家的畜生碎尸万段。 他提着剑, 步伐愈快。 彼时,宴云笺在屋中静立聆听?。 他极沉得住气, 从听?见?动静到此刻都未发?一言,范怀仁眉心?微拧:“如果真的是呼青腾,难不成他是凤拨云派来的?应当不会啊,呼青腾是她的手?下,最要紧的是难道不是踏平宫城吗?来找您……岂不是耽误时间啊……” 这话不错。 宴云笺听?着外?面如同强盗般打砸的宣泄声:呼青腾入京第一件事, 不是攻占宫城, 而是要他宴云笺性命。 不可能?是凤拨云指派的, 能?让他这么做的, 只能?是私仇。 私仇…… 私仇。 许多事情串联起来,大脑中有一线光亮, 宴云笺双眸渐渐暗哑,人沉静不动,松散的发?丝随风而飒,微遮眼?眸。 突然的,他抬起头,目光深邃沉重,抢身出门,仓皇到脚步几乎踉跄。 “公子——”范怀仁还没反应过来,但?见?他不管不顾,立刻跟了出去。 宴云笺冲出来,而门外?的人也正停在他十步开外?。 对方紧握长剑,鲜红的血顺着锐利刀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那人满身风霜,目色暗黑,尽是化不开的杀欲。 天地在这一瞬变得安静,眼?前场景尽数成了虚影,止于视线中央的那个人。 熟悉至极的容貌,陌生至极的眼?神。 无数回忆走?马灯般自身侧呼啸而过。 他就如同站在悬崖风口,凝望着对面的人,怔怔弯了双膝,重重跪下。 “义父……” 姜重山冷笑?:“别恶心?我。” 宴云笺脸色一片惨白,目光始终牢牢胶着在姜重山身上。 姜重山的目光犹如利剑,已?将他扎的千疮百孔:“我没有死?,你很惊讶吗?这又是什么新把戏?” 范怀仁从屋中追出来,看见?此情此景,也不由呆愣在原地:“姜重山将军……” 姜重山目光未动,仍落在宴云笺身上,口中说道:“范先生,你们乌昭和族的教养,真是令姜某大开眼?界。姜某聪明一世?,最后栽在这条养不熟的狗身上。隐忍五年,演技至臻化境。实在令人叹服不已?。” 范怀仁陡然红了眼?眶,颤声道:“不是这样的……” 姜重山根本?没打算听?范怀仁说话:“宴云笺!不必如此惺惺作态了!你若就这么跪在地上,我现在就会把你剁成烂泥!” 宴云笺望着他,薄唇轻动:“义父。” “别叫我义父!” 姜重山恨道:“可叹姜某竟被你这贱种迷了心?智,断送了……” 断送了什么,他说不下去,但?宴云笺也听?懂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苍白的面容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急速褪去,仿佛冰雪塑成的琉璃玉脆,不用刀劈剑砍,轻飘飘几个字,就能?将他压碎成一地齑粉。 宴云笺低声道:“罪子满身恶孽,若能?死?在义……您手?上,实乃苍天垂怜。” 他端正跪好,双手?扶地,安静而虔诚地叩首:“请您动手?吧。” 姜重山举着剑,眸心?赤红,死?死?盯着宴云笺。 下一刻,他眼?脸肌肉息动,目光陡狠,高高扬手?大踏步上前。 范怀仁连忙扑身:“姜将军——” “滚开!” “范先生,您不要拦着,您忘了您答应过我的。”宴云笺侧头深深望着范怀仁。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范怀仁双唇发?抖:“可是……” 姜重山拂开范怀仁,俯视宴云笺。 离得近了,才看清宴云笺如今的模样:瘦的只剩一把骨头架子。二十三岁的年纪,乌发?间夹杂着丝丝白发?,满目沧桑,饱经折磨,容颜还是昔日俊朗,却再不复当年意气风发?,明亮张扬之态。 他在自己眼?前,缓缓闭眼?,唇角一丝浅淡的、即刻笑?容的满足笑?意。 姜重山恨极:“宴云笺……宴云笺!!” “如今你又做出这一番姿态来,你究竟是为什么?!”长剑向前,距离宴云笺脖颈半寸微微发?抖,“为什么?!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当日在辛狱司中我苦苦哀求,你一字不听?,恨不得啖食我的血肉!你既对我恨之入骨,如今又为何跪在地上引颈受戮!” 他要杀的,是心?狠手?辣、无论自己怎么卑微恳求都将他们一家处以极刑、将他的女儿作践到泥里的畜生,不是这个满目悔恨痛苦毫不还手?甘愿赴死?的人!不是他! 姜重山紧紧握着剑柄,力道大到手?掌隐隐作痛。 宴云笺低声:“义父……姜大人,我欠下一条命也不够还的孽,您将我碎尸万段都是应该。没有为什么。” 姜重山长剑落下,重重劈在宴云笺身侧的空地上。 不是下不去手?杀他,他恨不得将他砍的筋断骨折成一地碎块,可是他不甘心?:“为什么?!宴云笺——让我求个明白!” “爹!”姜行?峥冲上前来,“你何必与这等畜生多言?!他害惨了我们一家,害死?了妹妹,是非因果还重要吗?他是我们家的仇人,是不可磨灭的事实!他自知罪孽深重不反抗,那将他乱箭捅死?便是,何必多问!” 说着他一把抽出配剑,对上宴云笺未曾有丝毫手?软,右手?高举,长剑当头砍下! “噗”的一声,锋利的剑刃切破血肉,范怀仁死?死?握住姜行?峥的剑身。 那长剑锋利异常,他半个手?掌几不曾被切断。 宴云笺未曾躲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