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ga,是Beta,你首先是个人。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阿璧的那天,江焕被他用枪指着头,却平静地说,我从始至终都无条件信任你。我从来不怀疑你作为一个警察的底线。 他想起一小时前,江焕用那双漆黑的眸子盯着他,颇为酸涩地问,陈明远比我更值得你信任吗? 江焕的这些话像一掬清水,兜头浇灭了几乎要烧尽理智的仇恨之火。 一个人的三观可能会冲到冲击,但长久以来形成的底线,却不会瞬间完全崩塌。 那帮基地高层的确不是东西,但碴子有什么错?江焕有什么错?那些本分活着的Alpha有什么错?凭什么为陈明远的不幸买单? 罪犯总会有借口,有不幸的童年,有悲惨的遭遇,有让人催人泪下的苦衷。 但是。 “陈明远,你很不幸。但即便是被塞进同样的环境,不,即使遭遇更残酷的命运,我也绝不会犯罪,不会走私、杀人,不会伤害那些无辜的人。”【1】 我会有我的方式,来扳正这个扭曲的世界。 “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陈明远。”路鹤里半闭着眼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老子才不会像你一样,用无辜者的性命,来做你那些春秋大梦的垫脚石,滚蛋。” “是我该劝你,别白费力气了,路队长。”一双质地良好的皮鞋出现他在模糊的视线里,耳朵却像灌了水,周围的声音逐渐变得朦胧遥远,冰冷的金属贴上了他滚烫的额头,“你是我最大的对手,路鹤里,我不可能任由你存在于和我对立的阵营里。枪子儿和我手里的抑制剂,选一个吧。” “滚。”路鹤里仰着脖子,像陷入绝境的孤狼,脸上、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绝望吗?我懂。你和我一样,都是在这个世界上孤零零的人。”陈明远长叹着,用枪口摩挲着路鹤里的额头,缓缓滑过他满是汗水的脸,“谁会来救你呢,谁会管你呢?连父母都不要的孩子,今天就算死在这,有谁会在乎吗?哦,中央警队大概会给你开个追悼会吧,不过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忘记你了。” “就像一阵风一样,”陈明远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枪口,“咻地一下……就不见了。” 死在这里吗?一波一波的燥热和剧痛让路鹤里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模模糊糊只听到了「死」这个字。 我死了,没有人会在乎吗?他有些不甘心似的,混混沌沌地想。不,梦生还是会为我难过几天的。还有江焕……但那个小兔崽子,既然标记期已经过去,也不会再管我死活了。 我死以后,他会以为他的猫离家出走了,也许……也许也会难过一会儿的吧? 即将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路鹤里突然有点后悔。 如果知道刚刚那就是最后一面,他一定不会对江焕说那些话。 他至少,会好好地说一声再见。 你死我活地斗了小半辈子,何苦还是在恨意里结束这一生。 他这一辈子,宁肯天下人负我,不肯我负天下人。若说有负过什么人的好意,伤过什么不该伤的人,大概就只有江焕……还是用那样羞辱,那样不留余地,那样就算生死都不能化解、不能释怀的方式。 真遗憾,没有机会再跟他道个歉了。一股酸涩的电流,一下一下地冲击着路鹤里无章跳动的心脏。 他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嘭!轰——” 毫无征兆地,候车大厅的最里侧,突然响起了一阵巨大的爆炸声。陈旧的建筑轰然垮塌了一角,二层的地面陷落下去一小半,隐约可见脚下冰冷的铁轨。天花板上的砂石和水泥板伴随着冲击波哗啦啦落下,整个候车大厅瞬间扬起冲天的灰土,烟尘斗乱,砂石如注,废弃已久的屋顶在月光下缓缓地坍塌着,宛如末世。 所有人,包括陈明远,都猛地一震,转身向爆炸的方向看去。电光火石之间,一个人影从天而降,一个飞踢踹倒了两个离路鹤里最近的黑衣人,然后拽着路鹤里的衣服往旁边的柱子后一扔,朝陈明远就是一串「砰砰砰」地精准点射。陈明远是没有身手的,黑衣人连忙把陈明远扑倒,带着他就地翻滚躲避子弹,生生被逼退了好几米远。 那人冒着回击而来的枪弹,矮身疾跑了几步,纵身一跃,敏捷地扑到了柱子后面。 路鹤里抬起满是汗水的脸,怔怔地看着这张离自己不到20厘米的脸。 江焕瘪了瘪嘴,避开他的目光,端着手枪,一副专心致志对抗黑衣人的表情。 “卧槽,你怎么在这儿?”路鹤里梦游一般的问。 江焕冷着脸,不搭理他,忽地抬手,眼中精光一闪,砰砰两枪干掉了两个黑衣人,然后又闪身躲回柱子后面。 那伙黑衣人本就是走私集团豢养的杀手,训练有素,虽然因为突如其来的爆炸慌乱了一瞬,很快就调整过来,掩护好陈明远之后,凭借火力的优势,逐渐向他们的方向压近。 “还能走吗?”江焕眼睛盯着外面,并不看他,嘴里低声问了一句。 路鹤里浑身燥热,根本分不清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在梦里还是梦外,一时没有反应,就听江焕又提高声音,语气很差地吼了一句:“路鹤里,我问你还能走吗?” “你走。”路鹤里明知徒劳,还是用力推了他一把,急促道,“你自己走,快。” “路鹤里!”江焕咬着牙,回身就举起了枪托,似乎想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把他一枪托砸死。然而江焕盯了他几秒,胸口剧烈起伏,又恨恨地放下枪,拽过他的胳膊,把他整个人拉到自己背上。 江焕把路鹤里背在自己身上,然后身体趴地,沿着墙脚匍匐前进。路鹤里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根本搂不住他的脖子,江焕就把他的袖子咬在自己嘴里,一手握枪射击,一手攀着地面,往刚刚发生爆炸的地方爬去。 “别他妈管我!”路鹤里胳膊都被他咬出血了,挣扎着冲他的耳朵大声吼,情急之下,把能用的狠话都用上了,“姓江的,你不要脸吗?你没有自尊吗?你还管我干什么,赶紧滚!” 江焕死死咬着他的袖子,满眼偏执,听不见似的继续向前爬。 身后是密集的枪声,不停地有子弹「嗖嗖」地擦过耳边,强劲的风从爆炸的豁口处灌进来,砸在脸上,眼睛都睁不开。一列火车在脚下的铁轨上驶过,轰隆隆地巨响带得整个候车大厅都在震颤,更多的砂石扑簌簌地从房顶上落下,在火车的轰鸣和强风的冲击下,连枪声都似乎遥远了许多。 等江焕带着他爬到坍塌的豁口处,胡乱支棱的钢筋和不断掉落的沙土,就像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带着风声和火车疾驰的轰鸣声,在夜色中龇牙咧嘴地咆哮着。 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