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我发你短信了,你自己看着卖,注意点城管。城管一来,直接蹬三轮跑。”峰子传授着经验之谈。 “行,我知道了。”晏桦虽然答应了,但其实根本没有卖过东西,一时心里也没底。 晏桦推着三轮往外走,峰子还在旁边打气:“这大长腿一看就很适合蹬三轮,城管绝对抓不住你。” 晏桦瞪了他一眼,“说点好的吧。” 江野也跟着后面帮忙推着三轮车,饭店距离江边还有些距离,晏桦打算直接骑过去,跨上座椅,冲着后面喊道:“坐上来。” 江野一只脚踩着轮子,另一只脚翻身坐到三轮车边沿上。 天色已经全黑了,街边的路灯也都一排排全部亮起。江风从指缝间流出,凤凰牌三轮车因为年代已久,车链生锈,跑起来时不时传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长江从南江市横跨流出,夜幕的大桥下台阶上零零散散坐着散布的行人。 晏桦踩着脚刹,停住了三轮。 江野也小心翼翼地下车。 “就这了。” 晏桦找了处靠近花坛的空地,把车推了过去。 一大一小蹲在车旁边,大眼瞪小眼。 尤其是晏桦,几次张了张嘴又闭上,叫卖声始终喊不出口。站起又蹲下,身上像是长跳蚤一样,浑身不对劲。 应该让峰子一起跟来的,晏桦一个人确实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尤其是过路人好奇的眼光投过来时,晏桦更是不好意思了。 就在晏桦左右为难,咬定了心准备开口叫卖时,一旁的江野已经拿起一盒摔炮对着一对路过的父子道:叔叔,要买鞭吗?我们这里什么样的炮都有。 对面的小孩年龄跟江野差不多大,中年人望着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江野,不禁问道。“你这多少钱?” 五毛钱两盒,叔叔要给弟弟买一个吗? “爸,我想要。”牵着父亲手的小孩露出期盼的眼神。 “你爸妈呢?” 中年人没有直接同意孩子的请求,问道江野怎么一个人在这。 “我爸妈死了……” 江野说话时眼睛里不由得流出悲伤的情绪,说话的声调也低了许多。 “抱歉抱歉,叔叔不是故意问这些的。” 中年人对于自己的鲁莽,一时有些不好意思,瞟了一眼三轮里的鞭炮,又看向车轮前的两兄弟,大过年的,两兄弟身上的衣服都显得十分单薄。 转头又看向自己身旁的儿子,慈爱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去选一些喜欢的。” “你多大了?” “刚满十一岁。” 江野的回答得体又懂事,让身为父亲的顾客感同身受,不由得更加怜爱。选了好些鞭炮才走。 晏桦没想到江野还有这一手,“你跟谁学的?” 江野愣道:“什么?” “你卖东西跟谁学的?” 江野哦了一声,“妈妈。” “前两天妈妈冬天会做棉鞋,我会和妈妈一起卖。” 晏桦垂着头,岸边的江风穿过他的发梢,吹拢他的外套,与肌肤紧紧相贴,不由得感到阵阵凉意。 就在他还在发呆的时候,江野又卖出去了好几单,他拉得下脸,不像晏桦还会觉得不好意思。而且又是小孩,长相好看,说话好听,他找的目标都是带小孩的大人。几乎没有什么人能阻挡住他的推销。 相比起来,晏桦倒像是个废物哥哥,沉默着只顾着收钱找钱。 望着江野在路边吆喝的模样,晏桦多了几分不好意思和庆幸。如果今天不是多问了一句,顺带把江野带出来了,他自己还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把这些鞭炮卖出去。 “没剩多少了。”大半个三轮的货已经快要见底了。 江野将刚从顾客那里接过来的钱再一一交到晏桦手里,丝毫没有想要藏私的想法。 “冷吗?” 江野的手已经冻得通红,有些地方甚至生了冻疮。晏桦生了些愧疚之情,出来之前应该给他带一件厚衣服的。不然也至于如今穿个单衣站在寒风里。 “不冷,我一直在来回走,身上都是暖和的。”江野似乎要证明自己真的不冷,还在晏桦面前走了好几个来回。如果忽略他吸鼻子的动作,晏桦就真的信了。 就当两个人说话时,晏桦偶然抬头发现前面有一辆蓝白城管车朝江边开来。 “快,城管来了。”晏桦一把抱起地上剩下的鞭炮往三轮车里装。同时也催促着江野动作快点。 江野也赶紧将地上剩下的几盒鞭炮捡起来,此时晏桦已经坐在车座上了,语气焦急道:“别捡了,快上来。” 前面的城管车距离越来越近,江野却还在捡最后一盒摔炮。 “快点。”晏桦不断回头望着城管车和他们的距离,这要是被逮住了,车和炮全要被没收不说,还要罚款。他们今晚挣得还不够罚的。 “江野,快点!”晏桦的耐心已经要耗尽了,城管车越来越近。在这一瞬间,他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要不要自己先走,不等江野了。 反正他们城管不能拿一个小孩怎么样。 只是这样的想法就被脑海中的另一个他臭骂了一顿。 晏桦,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江野站在寒风里,帮你卖了一晚上的鞭炮,现在遇到事你自己要溜了,你是不是人啊。 “靠。”晏桦脑子里风驰电掣,猛然松开车把,大步流星地朝江野走来,拦腰把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在抱起江野的一瞬间,晏桦的唯一想法时,这小兔崽子也太瘦了。 他一个提溜直接把人扔进三轮里,而后迅速跑到车头处,用力瞪着脚踏板。 黑夜之中,在白色路灯的照耀下,一辆载人敞篷三轮车疾驰朝前奔去,眼前是车水马龙的街道巷弄,身后是紧追不舍的蓝白城管面包车,耳边是呼啸而过的江风,空气中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让让让!”晏桦很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骑着三轮躲着城管,车里还放着没卖完的鞭炮,还坐着一个半大的小孩。 好在他对南江街道熟悉,七拐八拐,绕了好几条街,但是却也不敢放松。视线紧盯着前方,问着坐在后面的江野。 “甩开没。” 江野坐在车厢里,回头张望后语气雀跃道:“甩开了。” “不见了,城管车进不来这里。” 这道街十分窄,旁边都是老巷子,面包车是进不来的。 听到江野这样说,晏桦才停下蹬车的脚,将头埋在双臂间,喘着粗气。背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黏着贴身衬衣有些不适感。不过更多的精神上的兴奋与战栗占据了精神上风。 他抬眼往后看去,正对上江野欣喜的眼神。 两人目光交汇,同时露出笑容,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劫后逃脱的庆幸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