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随着细波一摇又一摇。 忽然,静穆的水面哗啦一声被指尖拨起一道涟漪。 卫玄序眼中闪露出鲜有的烦躁。 “真当我是痴愚。” 他低声地骂。 就算是这世上所有人都分辨不出肖兰时的易容,他卫玄序也不可能认不出来。想当年肖兰时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还是卫玄序一字一字教他念的易容咒术。 那天在黑店里看到的第一眼卫玄序就认出来了。 拎他衣领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看他后颈上是不是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嗯。 提起来一看。 果然是这孙子。 现在他借助手令的缘故将肖兰时暂时押在不羡仙,若是就此把人送上去,别说他自己之前得罪元京的事都会一笔勾销,他背后的卫家说不定也能因功重新立名。 报与不报之间—— 忽然,他轻叹一声,蓦地从水中站起。 蒸腾的水汽中,沾满水珠的赤足缓缓踏上青玉阶。 紧接着,禁池外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喧腾。 瞬息之间。 只听哗啦一声,禁池的大门被肖兰时一把推开。 “卫玄序!我要换——” 突然。 两人隔着圆池相望,卫玄序青丝散在脑后,偏过头来望他,一双桃花目因热气的熏染而微微泛红。 在墨发与水雾之间,肖兰时望见他皮肤上的肌肉线条迅速绷紧。 肖兰时下意识:“好……好腿。” 卫玄序脸一黑。 两息后,水雾迅速集成一只金光巨掌。 砰——!! 肖兰时被屁滚尿流地轰出禁池,捂着脑袋哎呦哎呦在地上打滚。 “我又不是故意的,那么凶干嘛!!” 话音刚落,只听禁池内传来一声低喝:“宋石,我的剑呢?!” 肖兰时:“……” 脑壳痛痛。 【作者有话说】 卫玄序:讨厌你,分你破房子住。 肖兰时:嘿嘿。腿腿…… 卫玄序:。 第4章 痛啊卫哥哥 肖兰时揉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 禁池半掩的门扉内侧没了声响,他回头望去,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刚才根本没有注意到卫玄序什么腰什么腿,当他一推开门,便被卫玄序脖颈下两道浅色色旧疤完全引去了目光。 两道疤如同雪地里随手泼下的两道重墨,在卫玄序雪白的肌肤上格外醒目。 肖兰时再清楚不过那是什么。 对于修士来说,最残忍的刑罚不是死亡,而是剔骨碾丹,让他在肉体的巨大痛苦之中,亲眼看着自己的仙骨一寸一寸剥离出身体,亲身感受着几十年如一日刻苦修炼的内丹逐渐暗淡。 人的尊严随着真气的消散而被磨灭得一丝不剩,最后变成一个活着的废人。 他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剥骨的疤痕竟然能在卫玄序身上看到。 想着,肖兰时似嘲似怜地一笑。 他认识的卫玄序,是多么高傲的一个人啊。 正时,宋石急急忙忙冲进来:“肖公子!你有话好好说,干嘛非要闯清堂!我家公子在里面忙着呢,你要是打扰了他让他脑子再——”突然一顿,转而,“——那可怎么办!” 肖兰时扑扑腿上的灰:“他活该。” 宋石还要说什么,可肖兰时先一步走开。 “哎,你要干什么去!” 肖兰时:“我不是住西厢房吗?打扫打扫。” 宋石:“怎么又想住了?” 肖兰时:“心情好。” 宋石:??? 眨眼间的功夫,肖兰时的背影就消失在宋石的视线里。 如果他没看错,好像还高兴地蹦了两下。 正纳闷,忽然—— “石头。” 宋石一转身,卫玄序已穿戴好衣衫,站定在他身后。 宋石凑上去:“呜呜,公子,是我不好,没看住肖公子。” 卫玄序缓声说:“你管不住他的。” 立刻,话头一转:“他来找我是要做什么?” 宋石迷惑:“咦?我还以为你们已经说好了呢。肖公子他没说吗?那你们在里面做什么?” 卫玄序暮地一顿。 而后:“打苍蝇。” 宋石:“……”大冬天的。 转而添油加醋地说:“肖公子非说不想住在西厢房,刚才正要死要活一哭二闹三上吊撒着泼,还破口大骂说公子你不给他换他要就爬你的床谁也别想好过,说等会要自己割草重新搭一间草棚冻死他得了。” 卫玄序面色一凝。 宋石继而试探着:“西厢房的确也太破了些,要不公子你就给他换一间?” - 肖兰时走了一路,叹了一路,多少年过去了,不羡仙还是如旧,庭院里除了孤零零的几棵雪松,就是厚的有一脚深的雪,跟卫玄序这个人一样,死气沉沉。 卫玄序还要联系元京肖家传手令,走上那么一趟也要七日左右,无论如何肖兰时都得在七天里跑路。到时候消息传到肖家,他这个冒牌的就全露馅了。至于易容术,原本他还抱有三分疑虑,当他知道卫玄序没有真气的时候,这就不成个问题了。 于是,肖兰时打定了主意:在这七天,吃饱喝足,再敲卫玄序一笔财,偷块通城玉牒之后溜之大吉。 肖兰时正走着,听见背后宋石在喊:“肖公子!肖公子!” 啧,这小傻子阴魂不散的,一转头,肖兰时满脸嫌弃:“又什么事?” 宋石喘着粗气:“公子……公子说,让你住净堂……!” 肖兰时一愣,净堂? 那是他曾经在不羡仙住了五年的地方。 “我没听错吧?” 宋石点点头:“嗯,净堂是不羡仙专门用来待客的地方,肖公子请随我来。” 肖兰时跟着他走,心里又莫名其妙系上疙瘩:“谁住过?” 宋石道:“不羡仙没客来,但一直收拾着。” 突然间,这疙瘩就解开了,肖兰时不自觉地扯起嘴角,他自己也没意识到。 “肖公子笑什么?” 肖兰时皱起眉:“我什么时候笑了?” 宋石不再说话,低头走路,在心里给肖兰时坐实了古怪的批注。未几,两人绕过一条小路,宋石推开木门:“肖公子,到了。” 门吱呀一声推开,四四方方的院落展现在肖兰时眼前。院子里他亲手栽种的橘子树还在,已经长得比屋顶高了,满树都是黄澄澄的果子。树旁他顽皮挖的小池塘也在,只是里面全是被冰冻住的烂叶子。他推开寝居的门,屋子里的布设没变,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宋石道:“肖公子,院子里的橘子你不要摘,公子会不高兴的。” 肖兰时只顾跳上柔软的床铺,宋石说什么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