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肖兰时咬牙爬出一道血痕。 头顶的大雨像是连绵无期,就仿佛脚底下深不见底的黑暗。好像永远都不会结束。 肖兰时从小就不喜欢“月”这个字,直到现在也是。 月亮黯淡,那漫漫的长夜似乎只需要轻轻拨动一根手指,就能把月亮那点可怜的月光尽数吞了;只是一片微不足道的小小乌云,顷刻间就能遮了它的晖。月亮卑贱,谁都可以肆意欺凌。 于是肖兰时就一直很羡慕太阳天高气清的壮阔。 听人说,人的名字会和自己的运命息息相关,他无数次地在想,要是自己不叫月亮就好了。会不会那样他就能少熬几天的苦? 可转念一想,太阳那么美好的名字,他这样活在阴暗地穴里的蝇鼠,又怎么配?还是算了吧,天亮了,有光,人人喊打,他都不一定能活得下去,还是黑一点好,黑了,谁都看不见他,他就可以偷偷躲起来,缩在狭窄的小角落里,大梦一场。 忽然,在屏息丹失去药效的一瞬间,肖兰时的腿成功迈出了哨岗的侦查范围。 他把咬金刺在石缝里,缠绕下手上的绳结,而后猛然砸进约定好的高度。 当绳结完全嵌入断壁的一瞬间,肖兰时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 抬手往上看,只需要再攀登一样的距离,再将剩下那一半的灵绳带上去,一副挂在悬崖上的绳梯便能搭好。 咔嚓一下,肖兰时又重新握起咬金的刀柄,继续向前。忽然。咻——! 正当他尝试攀登的时候,一道暗箭立刻从山那边刺入而出。 肖兰时心里猛然一惊,他借助一缕银火向上望去,只见头顶的石壁上,满矗着一支支漆黑的箭羽,像是一根根钢针,狠狠地刺在了断崖上。 肖兰时低骂一声:“妈的。一开始计划里也没说还有暗器啊!”- 上下,望着灵绳忽然一抖,众人立刻抬手仰望着断崖。 江有信激动地低呼一声:“肖月他过了第一道岗!” 紧接着,地上栽种灵绳的坑洞开始发出淡黄色的微光,只是瞬息之间,便结成一道连天的绳梯,直通往悬崖顶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中,只有卫玄序一人沉默不语。 江有信发现了他的异样,走上来,搂起他的肩膀:“行啊玄序,这么能干的小徒弟让你给找到了。下次你要是再遇见,你可不能再自己收了,过继给我,行不行?” 卫玄序搡开他,脸上的表情又严肃了一层。 江有信一愣:“怎么了?” 语落,卫玄序拉起绳梯,在微光下一照,江有信这才发现绳子上有血,就像是斑点一样滴在上面。 “或许只是他攀爬的时候蹭的?” 卫玄序却摇头:“不对。若是单纯的磨伤,不会留下这么多血渍。” 闻言,江有信心里也赞许他的说法,但是他还是伸出手拍肩,安慰道:“我们现在的担心也只是徒劳,你不是把传音的那个小橘子留给他了么?若是实在有危险,他会告诉你的。” 卫玄序立刻:“他要是不说呢?” 四目相对,江有信一愣,他从来都没有在卫玄序身上看过这种情绪。愧疚。 愧疚于冲锋搭梯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是他。 愧疚于绳梯上的血为什么不是他的血。 下一刻,伏霜剑亮了。 “玄序!你疯了吗?在祁安山上运转内丹,你是有可能会死的!!” 江有信的喊声引来了其他人,所有人的目光都紧张地盯在卫玄序的伏霜剑上。 可卫玄序自己似乎对他的警告不以为意,两息间,伏霜剑上便密密麻麻地结了一层霜花。 “他也有可能会死。” 淡淡扔下这句话后,卫玄序立刻化作一道金尘破空而去。 “玄序!!” 江有信在地上愤怒地大喊,可是卫玄序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空中。 “妈的。这两个人都他妈是疯子!”- 如他所料,肖兰时始终没有动传音的念头。 他知道,就算是他说了也没用。卫玄序他们在下面,这祁安山上又不能用真气,说了,只不过徒增底下人的惊慌罢了。 寂静中,肖兰时努力感受着自己的呼吸。 镇定。要镇定。 他往上爬了有一段路,发现那对面的暗器并不是毫无规律地射出。大抵每七次呼吸之间,便会落一箭。或许是对岸有能感受到活物的灵器,于是那些暗箭便一直追着他咬。 想着,腿上和背上的撕裂感又齐齐翻涌上来。 肖兰时明显地感知到他箭羽并不短,刺入皮肉却是钻心般地疼痛。尽管肖兰时已经是小心小心再小心,可是他一面挂在断崖上攀爬,最终还是没能躲过所有的暗箭。 鲜血洇湿了他的衣衫,黏腻的触感和疼麻一道从皮肤上刺入骨髓,肖兰时一时分辨不出来到底是哪种感觉更为难忍。 黑暗中,肖兰时轻笑一声。 这衣服是彻底穿不了了。好多钱啊!砰! 他又用力挥动手臂,咬金狠狠吃进石块的缝隙里。 紧接着,对面的灵器便像是早已锁定了肖兰时一般,当他刚要用力向上攀登的时候,突然,一支带着凛凛寒意的短箭立刻破空而出! 肖兰时灵识几乎是同一时间感受到那黑箭向他飞来。 紧接着,他咬紧牙关用力向上一蹬。 在悬直的峭壁上,他就像是一只动作灵活迅猛的藏羚,灵活躲避着每一支危险的钢针。可无人知道,他的每一次跳跃都几乎消耗了他所有的力气,然而背后的暗箭依旧如同天上的大雨,当他一次次拼命向上躲避的时候,下一次地死里逃生永远更加艰难、困苦。咻! 黑暗的长空中猛然又接连掷出一枚短箭,这时肖兰时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躲闪。 应声,锋锐的箭头刺进皮肉,立刻在肖兰时耳边回荡起一声闷响。 他吃痛硬挺而下,鲜血和撕裂感并没有丝毫缓慢他的动作。砰! 他又举起咬金在悬崖峭壁上重重挥出一刀。 他的手指紧握着咬金刀鞘,像是要决心把这连天的高峰刺穿。 体力巨大的消耗着,肖兰时几乎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已经失去了知觉,擦伤、箭伤交叠在一起,消磨着他的意识。 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轻飘飘的,几乎是凭借肌肉的本能在向上攀登。 冰冷的雨和滚烫的血一起模糊了他的眼,他甚至开始分不清到底哪一种是真实的。砰! 漆黑高耸的山涧上,在细雨连天里回荡着他一声声肖兰时与自己的搏杀。妈的。 人们都说,人在拼尽全力的时候脑子里是不会想起其他事情的,但是肖兰时现在的脑子里却怎么都甩不掉一张脸。卫曦。 他突然意识到,曦的意思,好像是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