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我就得管,管到底,管到你安安全全长大了为止,我说的够明白么?” 此言一出,宋石立刻像是被人踢翻了火药桶,蹭得一下冒出火来:“你口口声声这么说,都说好了一起去上清宫,为什么临行前又把我扔下了?!” 肖兰时顿了顿。 忽然间,宋石的眼眶红了,情绪激动:“我知道我笨,你们谁都把我当小孩,我帮不上什么忙!但你们一个两个为什么要骗我?!你只跟我说要去罗摩金温纯的宴会,要不了多久就回来,要不是我拉着个姐姐问,我还一直蒙在鼓里!你去上清宫,为什么不告诉我?!是怕我添乱,扯你的后腿吗?!” 肖兰时被他吼得一愣。 在他印象中,小石头总是呆呆的一团,像是冬天里窝成一团毛茸茸的小鹌鹑,别人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和人都能相处得不错,好像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可他现在才发现,小石头不说,不代表他心里什么都不想。 肖兰时好像明白为什么小石头总要屁颠屁颠跟着他了,那是因为害怕。害怕他一闭上眼睛,就找不到肖兰时了。 想到这,肖兰时心里莫名一酸。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了。 看着宋石好委屈的脸,肖兰时抬手胡乱在他头上揉了两下,玩笑着:“担心我啊?” 宋石气鼓鼓地搡了他胸口一下:“我讨厌你!” 肖兰时被他推得向后一撤,揉着胸口笑:“又讨厌我啦?” 宋石红着眼眶瞪肖兰时,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孩儿。 “对不住啊小石头。我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这毛病以后一定改正,跟你好好说,实话实话,就算你不高兴我也得说,成吗?” “哼!” 小石头鼻腔里冷哼了一声,然后转身就蹬蹬蹬往楼上走。 肖兰时站在底下遥遥地喊:“去哪儿啊?” 宋石头也不回地说:“回去睡觉我还能去哪儿!” “啧。” 小毛孩子年龄不大气性还挺大。 肖兰时目送着小石头逐渐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以前在不羡仙,卫玄序身边小石头也没这样啊?” 旁边的姑娘咬着樱桃突然笑起来:“公子你惯的啊。” 肖兰时转头望着姑娘:“什么?” 姑娘伸出手指,把整颗樱桃都推进嘴里:“兰时公子是会疼人的。” “哈?” 姑娘魅惑的眸子又勾着肖兰时看了一会儿,然后扭着腰转身和同伴玩乐去了,留下肖兰时莫名奇妙地停在原地。啧。 肖兰时又在大殿里逛了一会儿,吃了点糕点果子,好无趣得很,倒是楼外的雨噼啪地打在琉璃窗上好听,于是他便抬靴上了顶楼。- 醉春眠顶楼的风景好,但一向不怎么有人常来,精致的大门把手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肖兰时很是嫌弃地推开。吱呀——门刚露出了条缝子,外面的雨丝就连忙灌过来。 还没等肖兰时完全推开,只听见麻娘沙哑嗓音先一步响起:“巧啊。” 一抬头,麻娘正抬着烟枪,烟雾中半眯眼望着她。 今天麻娘穿了一身米白色的旗袍,相比她以前明艳的衣服,今天显得她格外地素净,倒是看着反差极大。 肖兰时挥挥手:“娄前辈怎么也来这儿了?” 麻娘一手抬着烟枪,一手搂着手肘,反问:“这是我的地,还不能来了?” 肖兰时一点头:“能。” 麻娘笑起来,她的右脸靠近唇角的地方有一只浅浅的酒窝,也跟着她的动作开始牵动。继而她又转过身,把目光重新眺望远处。 肖兰时上前,顺着她也望过去,醉春眠的楼宇搭建得实在是高,目光所及之处,摩罗大的小的宫殿楼宇都在眼前,一同在雨幕里静着,烟雨冲刷。 是肖兰时先开了口,问:“娄前辈在上清宫暴露了自己是妖,没关系?” 麻娘又抿了一口烟嘴:“这事儿黄老会解决,一颗丹药吞下去,吐上几天,什么上清宫,什么蛇妖,那些脑子里的事儿就像是大梦一场忘了。” 肖兰时点点头:“黄先生是有这本事。” “不然摩罗这么乱,他来干嘛来了?” 肖兰时笑起来,一低头,望见脚下的矮泥墙上像是用石头刻了点什么东西,于是他弯下腰,细细打量。 一看,才发现是歪歪扭扭地几个字。 先是写了麻娘娘是大坏蛋。 然后划掉,改成:我再也不理麻娘娘了。 再用两条又粗又长的白线划掉:算了,等她气消了我再去找她吧。 “这丑字是小百合写的。”麻娘忽然说,“我把教书先生给她请到这儿来,但她怎么说就是不肯学,我没办法,那天气急了,一怒之下让她来顶楼,也就是这儿罚站,用你们那个文绉绉的话怎么说来着?” 肖兰时接:“闭门思过?” 麻娘:“对,是这个词吧。我让她闭门思过呢,那些先生的书本就一块儿给她扔到这里,让她自己学,学不会写字不许她吃饭。过了大半天吧,我再上来的时候,小丫头已经会写几个字了,就是墙上这几个,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但当时看着,别提我多高兴了。” “怎么?” 麻娘:“会识字读书,将来她的路就比我好啊。”语罢,麻娘苦笑一下,又抿了口烟枪,吐了口。 肖兰时望着她眼底的悲伤,试探问道:“娄前辈您还好吧?” 麻娘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望着屋檐,雨滴在滴答滴答地往下落。 “小丫头心思简单得很,虽然有的时候也会装模作样,但时间一长,她喜欢的瞒不住,讨厌的也瞒不住,什么东西都突突地往外说。肖兰时你说,金温纯和萧逸,怎么把她变成那样杀人不眨眼的坏人的?为什么啊?”说到最后,麻娘用一双饱含期待和恳求的眼睛望着肖兰时。 肖兰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麻娘喃喃自语般:“为什么啊?她才十六,你说她在那海水里头,整天不见天日地泡着,也没人跟她说话,问问她冷不冷的。才十六的一个小姑娘,花一般的年纪,你说到底是为什么啊?” 肖兰时一开始是想安慰两句的,可是当他思索了脑海中所有的措辞后,面对着麻娘那双出神的眼睛,他说不出来一句。 麻娘之于小百合,像是忘年的朋友,也像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麻娘在上清宫里和小百合相遇,旧族和新贵,金温纯、萧逸、黄老……那些摩罗看得见的看不见的矛盾冲突,突然间毫无征兆地在两人之间爆发。 麻娘始料未及,也压根儿根本想不到。 肖兰时明白,所有的安慰在此刻都显得太假。太轻。 于是他就那么静默地陪着麻娘看雨,从天亮一直看到天黑,雨势在一天之中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