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个白乎乎的毛线团,可那张清丽的小脸却冻得扑红。 见了来者,周遭皆是一愣。 下一瞬,少女已挟着一尾甜甜的清香,小跑到他面前。 她走得急,像是一路跟过来的,带了些喘。沈蹊眼底闪过一瞬情愫,单薄的衣袖已被对方捉了去。 兰芙蕖望向深不见尾的昭刑间。 心底一阵瑟瑟,让她将眼前之人的衣袖愈发揪紧,低低唤了声:“沈蹊。” 听见她的声音,男人眉眼不可抑制地柔和下来。 沈蹊弯下身,风将他的衣衫吹瘦,可见其身骨。 “怎么了,”他问,“怎么跟过来了?” 小姑娘眸光里藏满了不安,神色亦是紧张到发慌。见她这般,沈蹊心头亦是一紧,还以为是应槐将自己受罚之事说漏了嘴。 便将身形又弯低了一寸,方欲宽慰出声,却见她紧咬着下唇,目光摇晃不止。 时而侧首,朝昭刑间里望。 终于,抢在他开口之际,身前少女颤声,紧张道: “你……今日起得这般早,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沈蹊一愣,轻轻“嗯”了声。 “是要……审讯我兄长吗?” 男人面色微僵。 昏暗的走道里,灯火明灭恍惚,石门外晨光亦是昏暗,将他的面色照得愈发渗白。闻言,沈蹊眉心蹙起,藏于袖间的手指亦是蜷了蜷,他抿着薄唇,不语。 身侧应槐不自然地咳嗽一声。 “兰姑娘,昭刑间不容外人踏足,您还是快些回去吧,牢狱里血光冲天,怕是会冲撞了姑娘。” 沈蹊抿着唇线,凝视着她。 那眸光幽沉,兰芙蕖看不明白,只见他沉默不语,还以为他是在默认,便小心翼翼道: “今日是要审讯兄长吗,你们……会如何罚他,可以、可以……” 她想替兄长求情。 可此时此刻,看着沈蹊的目光,兰芙蕖却莫名开不了口了。 她从未见过沈蹊这副模样。 他站在一片阴影里,身形单薄,沉默无声。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可那眸光却定定地落在她身上。男人呼吸微顿,身影亦是滞住。半晌,对方终于开口。 却是轻飘飘的一声。 如何罚他? “打入十二关,受地牢之刑。” 兰芙蕖身体震住。 沈蹊能清楚地看见,当他忍痛咬出那几个字时,少女眼底乍起的惧意,紧接着,她惶惶然仰起脸,攥着他袖子的手也是一紧,有几分失神地喃喃: “十二关,地牢之刑……” 第一关,便是足以令人生不如死的鞭刑。 那可不是普通的鞭刑,是昭刑间撒盐、涂油、使火鞭的刑罚。这一关关、一道道走下来……兰芙蕖吓得双肩微颤,不敢往下去想。 “不审讯,直接、直接上刑吗。” 沈蹊并未直接回答她的话。 垂下眼,打量着她面上的神色,忽然,他眸底也染上几分极淡的悲哀之色。 他未着氅衣,垂下眼问她: “兰芙蕖,你心疼了吗?” 一侧的应槐、叶朝媚,皆不敢出声。 他们不敢同小芙蕖说,昭刑间里根本没有她的兄长,兰旭还未提审,而那将要受地牢刑罚的人,是站在她身前的沈蹊。 是此刻眸光晦暗,声音微沉的沈惊游。 他凑近了些,嗓音微哑,声息落在她耳边。 “见他要受刑,你是心疼了吗,兰芙蕖?” 少女面色发白,亦站在光影交织之处,见他这般,尤其不敢应声。 沈蹊垂眸,浓密纤长的眼睫亦如小扇一般垂下,薄薄的光影在他凤眸间翕动,他的眼睛生得极漂亮,如今更是多了几分攻击性。 美得摄人心魂。 兰芙蕖被他捏住脸颊。 她的脸蛋被对方冰凉的手指握住,挤出些婴儿肥。石门之下,少女神色惶惶,她虽未答他,可那眼神、那表情,分明在告诉沈蹊——她是在心疼那个男人。 不止是心疼。 更是关怀。 是信任。 是偏爱。 是他从未得到过的偏爱。 沈蹊手指微僵,捏着她的脸颊,深吸了一口气。 “兰芙蕖,”他唇角翘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他是你兄长,是与你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男人,你信他,情有可原。可本将已铁石心肠,在北疆摸爬滚打数载,已然不信世上什么真情与信任。他兰旭是否通敌、是否叛国,自然会有鞭子替本将撬开他的嘴,有这些刑具替本将剥开他的皮、挖出他的心。” “兰芙蕖,任你再怎么求情,再怎么心疼,再怎么……费尽心思地讨好本将,”他一顿,冷笑,“本将亦不会放过他兰子初。” 言罢,对方松开她: “来人,把她给我带走!” “沈蹊!” 她这才回过神。 满心、满脑子,都是那句——撬开他的嘴,剥开他的皮,挖出……他的心。 肩上重重一痛,叶朝媚将她押住,欲言又止。 得了空,安翎才悄声道:“兰芙蕖,你先出去。” 她咬着发白的下唇,看着男人背对着她的、冷漠的背影。 “将她带下去,昭刑间行刑,不容外人踏足围观。尤其是行十二关,别让她看见那脏污的血。” 任凭她如何求情,如何哭得伤心,沈蹊的身形始终站得笔直,一直到她被人拽出石门,他始终未曾回头。 兰芙蕖蹲在雪地里。 她的身形小小的,在一片素净的雪上,只留下一点影。她抱着臂,除去知晓兄长即将要受地牢之刑,另一句让她难以接受的话,即是沈蹊那句: “兰芙蕖,你费尽心思讨好本将……本将亦不会放过他兰子初。” 讨好。 她的睫羽忽闪了一下,一滴热烫的泪终于滚落下来。 沈蹊怎么能认为,自己是在讨好他呢。 怎么能认为,自己只是为了兄长,“费尽心机”地讨好他呢。 她忍不住,抱着肩低低啜泣。 乌发垂下,披在肩头,不知不觉,哭得天光终于敞亮,叶朝媚皱着眉毛,走了过来。 在安翎郡主面前,她不敢太过放肆。 只好背对着她,小声哭。 对方面色似有不忍,将她拽起来。兰芙蕖便被她拖拽着,边走边擦眼泪。 “外头风凉,你先坐在帐子里,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兰芙蕖坐在桌案前,点点头,软声:“好。” 吃完饭,她伏在案上,趴着发呆。 见她这般伤心,叶朝媚也不能告诉她实情,只觉得心中烦闷,不好再面对她,索性安慰了几句便离开了。 帐内又剩下兰芙蕖一人。 她索性,也落得个清静,哭着哭着也累了,又趴在案上,迷迷糊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