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薄薄一层, 贴着前胸后背。 有人往水池里继续放蛇。 水蛇已蓄满了水池的十之有三。 水面起起伏伏, 蛇群源源不断地涌入水池,朝少女瘦小的身躯拥挤过来…… 先前那条钻入她裤脚的蛇, 顺着她的腿, 再度攀爬上来。 她想弯身, 将其扯开, 忽然又是另一条灵活如泥鳅的水蛇, “蹭”地一下钻入另一条裤腿。 紧接着。 她再无力去思索, 方才从擦着小拇指而过的是什么东西。 憋气,窒息。 冷冰冰的潮水倒灌入耳朵。 体力不支。 兰芙蕖觉得, 她可能要死了。 …… 就在晕死过去的前一瞬。 幽暗的水牢外忽然闪过一丝光亮。 她听到有人着急地朝这边快步跑来, 紧接着是狱卒的惊惶之声。那人脚步极快, 极沉,“嘭”地一声,踹开了水牢的门。 沈惊游气息不平。 今日,叶朝媚忽然跑过来跟他说,他不用受水刑了,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敷好了药,便下意识地朝昭刑间走去。 去昭刑间的路上,他途径兰芙蕖的帐子。 她并不在军帐里。 当时他并未多想。 沈蹊本欲再提审一次兰旭,周遭狱卒见了他,却支支吾吾、甚是奇怪。终于,在他逼仄的目光下,对方吐出了真相。 ——沈将军,兰姑娘她……在水牢替您受刑。 什么? 他的呼吸遽然一紧,不再敢往下去想。 那可是水牢,是连一个正常的大男人都无比惧怕的水牢。 简直是胡闹!! 男人快步朝水牢奔去。 只一眼,便看见蓄满的水池,池面上飘着些水蛇,还有几条不安分的蛇爬出水池、爬到岸上来。 池子里,已放满了一半的蛇。 一颗心骤然提到嗓子眼,让他红着眼睛,朝耳房吼出声:“放水!” “停下!!!” …… 意识流失之际,兰芙蕖终于感受到水面在缓缓下降。 紧接着,有人从岸边快步迈下来,也不管周遭有多少条蛇,他奋力踏入这“泥塘”之中。 少女腰肢纤软,本就盈盈不堪一握,如今更是绵软无力。她闭着眼睛,身形被人打横抱起。从池子里回到岸上。 对方解下氅衣,披在她身上。 见状,兰芙蕖眯了眯眼睛,她的头脑有些发晕,看不太清楚面前的情形。只觉着有一个高大的男子,正挡着头顶的灯火,见她用力又小心地抱着。 “小芙蕖?” 她听见男人着急地唤她。 “沈蹊,”她掀了掀沉甸甸的眼皮,“蹊哥哥……是你吗?” 她的蹊哥哥,怀抱又香又暖。 还很宽实,让人心安。 小姑娘将身体缩成一团儿,窝在男人怀里,贪婪地吮吸着他身上的味道。 沈蹊今日仍是未熏香。 即便如此,原本那道清冷的香气,却让兰芙蕖嗅出几分暖意。 昭刑间每个刑室都有耳房,作为督刑官监听、休息之用。而沈蹊更是有独属于他的独自的耳房,房间直连着各大刑室,他经常坐在耳房里,听着刑室里面的动静,面色平静地抄录卷宗。 沈惊游抱着她,就近去了一间耳房。 一进去,便是冷冰冰的刑架,架子上堆满了刑具。房间不大不小,最里侧摆了一张床。虽说周围的刑架铁器看上去并不太体面,可那床铺却是干净整洁,与周遭的陈设一对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沈蹊将小芙蕖平放上去。 又转到另一边,往炉子里加了好几块炭。 她的身上都湿透了。 与沈惊游亲近些的士卒们都知晓,他们大将军向来不准人踏入昭刑间的私人耳房,更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旁人弄乱、弄脏。他有洁癖,被褥、床榻俱是干净,而如今女孩身上都是冷冰冰的水,池水湿哒哒地往下淋,将男人的被褥打湿。 他却丝毫不在意。 “小芙蕖。” 他唤她。 “别睡过去。” 兰芙蕖闭着眼睛,发着抖。 见状,沈蹊又拿褥子将她裹实了些。唤来下人,去取一身干净的衣裳。 她的头发也被池水打湿。 沈蹊决定,先给她将头发上的水擦干净。 取来毛巾时,他的手指仍在发抖。 他万万没有想到,即便是男子都惊恐万分的水牢,兰芙蕖这般纤小瘦弱的女孩子都能在里面挺过一遭。幽暗不明的牢房,涨涨落落的池水、蓄满池子的水蛇……沈蹊双眉间的凝结打不开,眸光愈发颤抖。 知晓她为自己受罪的那一刻。 他害怕,他害怕极了。 生怕来晚一步,又害怕看到她受刑的场面。 没有预想中的哭天抢地、肝肠寸断。 水牢里,她安静地站在那里,像一朵被人掐断脖颈的、没有声息的芙蕖花。她清丽,安静,淡雅,却散发着倔强的生命力。 沈蹊心如刀绞。 为什么? 为什么要替他去受刑? 她明明这么瘦小,这么害怕。 明明这么爱哭。 沈惊游还记得,她可是连指甲盖大小的虫子都怕。 更罔论一池子的水蛇。 沈蹊竭力抑制住呼吸中的颤抖,扶着她坐起来、给她擦干头发上的水。 一边擦拭,一边小心地哄道:“小芙蕖,别睡。” “蹊哥哥,我好冷。” 一双手将她的身形结结实实地拢住。 “蹊哥哥,我身上好冷,衣服都是湿的。” “等一会儿,等一会儿就有干净的衣裳了。” “蹊哥哥,我好怕。” “蹊哥哥,我……我怕得要死,好深的水,好多的蛇。可我一闭上眼睛,就想到你,一想到你,我就不怕了。” “蹊哥哥,你替我受罚时,也会害怕吗?” “也会……想我吗?” “蹊哥哥……” 她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 像一道温柔而有力量的雾,缠绕上他的心头。 自此,爱意如大雾弥漫,再也无法散开。 就在沈蹊准备说什么回应她时。 身前少女身子忽然一抖,她打了个喷嚏,紧接着抱住双臂。 “还冷吗,”他赶忙道,“你等我一下,我再加些炭。” 兰芙蕖没理他。 就在沈蹊欲站起身的一瞬,一只手忽然探出,揪住了他的衣袖。 少女侧坐过身,一脸迷茫地朝他望过来。 “小芙蕖?” 男人微微蹙眉。 而后,那被褥、那氅衣,顺着她的肩头滑落。 沈蹊看见那一身被打湿的、单薄的衣衫下,少女姣好的身形。 兰芙蕖喜欢穿淡色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