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因全是这封《讨郢王书》,这篇檄文让整个青岚书院都受到了牵连,兰家因此被抄……这些,都是真的吗?” 不知是不是过于激动,她的声音颤抖。 因为一篇檄文,传入京城,父亲被人捏造受贿,泄露考题。 兰家被抄家,兰夫人自尽而亡,父亲关入宗罪寺,兄长充入北疆。 而她与姨娘、二姐,也被流放至驻谷关。 四年半了。 兰芙蕖虽然相信,父亲是被冤枉的,但当事实真正摆在自己面前时,一时间她还是难以接受。 也不知是要寻求肯定,或是期待着否定,她眼眸纯澈,朝身前之人望去。 沈蹊也看着她手中的卷宗,其上字迹赫然在目。知晓再无法隐瞒,他轻轻“嗯”了声。 原来……如此。 竟是如此! 一瞬间,诸多念头从脑海中闪过。震愕,不甘,还有……一丝怨恨。 沈蹊伸出手,扶住她的胳膊,让她将身子靠过来。 男人手臂结实,手上的力道更有种令人心安的扎实感。 兰芙蕖咬紧了下唇,纤动的光影坠在她翘长的鸦睫上,忽尔又一闪动。 她很想去怨恨那名写了《讨郢王书》的学生,更想回到四年前,去质问父亲,为何要替那学生揽下“罪名”。似乎预料到她心中所想,沈蹊伸手将她轻轻揽住,手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肩,像是某种抚慰。 “郢王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青岚书院,檄文是何人所书,这并不重要。甚至说,郢王根本不在乎萧炯呈认不认罪。” “郢王想要的,是书院被关停、兰家被查封。于你父亲而言,既然知晓了自己日后的命运,对于自己的学生,能救一个是一个。” 兰芙蕖当然知道其中的道理。 她低下头,眼里水光扑簌簌的,好像下一刻,便就有泪珠滚落下来。 听完沈蹊的话,她忍住了泪,将头埋进对方怀里,像只小猫儿般轻哼了声。 这声息像是柔软的云朵,沈惊游低眉,少女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将脸颊蹭在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处。 光影微薄,她轻轻阖着眼,脸颊周遭镀上一层金粉色的光。 她能猜到,四年多前,父亲是怎么想的。 只是得知当年的来龙去脉后,她只觉得胸口堵堵的,好似被盖了一块大石,让她一时间换不上气儿来。 “爹爹现在是被关在宗罪寺吗?” 沈蹊不再打算瞒着她,“嗯”了一声。 她不知道宗罪寺是什么地方。 但那里绝对是比驻谷关更遭罪、更磨人。 兰芙蕖心口微微一疼。 书房窗牖未阖,陡然一道冷风刮在她面上,将她吹得更清醒了些。兰芙蕖将卷宗摆回至桌上,手指拂过其上字迹。她敛目垂容,静默的模样很乖巧。只有那眼睫如同一扇小帘子般,遮挡住少女眸底的思绪。 她未吭声,沈蹊也没开口说话。 他垂着眼帘,眸光很淡,瞧着她。 片刻,她再度仰起脸。 “我想……” 两个字咬出来,心思百转千回,满腹心事落在唇边,却不敢再言语。 即便她知道沈蹊对自己很好。 见她这般犹豫不决,沈蹊双唇终于动了动,他低着头,轻柔问出声: “怎么了?” “没什么,”她摇摇头,“就是突然很想爹爹。” “那你想不想见他?” “什么?!” 见父亲? 兰芙蕖瞪圆了眼睛,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可身前之人目光认真而严肃。 “我说,你想不想见兰老先生,”沈蹊看着她眼底粼粼的波光,道,“我可以带你去宗罪寺。” 她的眸光一阵颤动。 或许是过于激动,兰芙蕖不小心打掉了桌案边角的一些书。她下意识弯身去捡,一沓朴素的书卷之下,堆着些花花绿绿的绘本。 她想起来了,这是先前在集市上,给二姐买的话本子。 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送给二姐。 入京后,二姐与姨娘被沈蹊安置在另一处别院,院落很清净,却添置了不少女使。许是一辈子忙碌惯了,姨娘不习惯使唤那些女使,又让沈蹊将随身的丫头都撤了去,只留下寥寥几个人稍作照应。 别院离这里不算太远。 她将话本一沓沓收好。 “要不要叫上二姐一起去?” 话刚说出口,她又立马摇头,“罢了,先莫叫二姐与姨娘担心了。” 二姐是个嘴上把不住门的,兰芙蕖担心,她会打搅到沈蹊的计划。 恰好沈蹊也是如此想的,他点点头,帮她将这一沓话本收好。兰芙蕖怀里抱着这一堆话本子,同他道: “那我先去看一下二姐,将这些东西送给她,免得她在别院里觉得无聊。” “好。” 兰芙蕖也不习惯使唤佣人,她兀自抱着书卷,又腾出一只手将裙角提了提。 二姐正在床榻上卧着,她后背垫了个枕头,手上正捧着一本书。 虽然手指头将书卷捏得很紧,兰清荷的心思却全然不在其上。她正发着呆,忽尔听到敲门声。门那头兰芙蕖柔柔唤了声: “二姐,是我。” “进来罢。” 屋门虚掩。 屋内并未燃灯,周遭笼着一片昏黑的影。二姐的气色并不太好,神色恹恹的,将手上的书随意掷在床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 兰芙蕖总觉得,自从离开北疆后,二姐的精神气儿没有以前足了。 安姨娘也经常说,来京都后,二丫头时不时会倚着窗发呆。她不知在望向哪里,也不知在兀自想着什么。窗牖大开,呼啦啦的风倒灌进来,吹掀她的衣领。 二姐因此还受了些凉。 兰芙蕖走进屋。 “前几天我路过集市,看到些新上的话本子。想着二姐应当还未看过,便买了些回来。喏,你瞧瞧,有没有喜欢的。” 二姐从小就喜欢看这些,几近于“天马行空的幻想”。 本以为对方会一个鲤鱼打挺、高兴地从床上跳起来,谁知,听了她的话,二姐仅是不咸不淡地掀了掀眼皮,“哦”了声。 “先放那儿罢。” 她像是生病了。 整个人死气沉沉的,像是一条死掉了的、在池子里翻着白肚皮的鱼。 天色也灰蒙蒙的,阴沉的光照射进来。兰芙蕖想了想,还是抱着那一沓书,坐至床边。 “这些话本子我看回来时翻了几页,有些还蛮新颖有趣的。这一本讲的是人鬼情未了,这一本是才子中举后抛弃旧情人,这一本……” 果不其然,兰芙蕖余光见着,二姐的背渐渐挺直,她终于忍不住了,侧身望了过来。 见对方这般,少女唇角忍不住向上翘了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