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跑雁城来了?” 吴明亮点头:“对,之后他就来雁城打工了。” 程璞玉又是一声重重的“呸”,然后怒骂:“狗屁的来雁城打工,他这分明就是畏罪潜逃!” 吴明亮和妻子听不到程璞玉的吐槽,但见容镜问来问去都是弟弟的事,以及容镜此刻的表情着实不太好看,两人的心脏忽然也有所感应似的,重重地往下坠了坠。 吴婶的手指不自觉地拽紧了身上的被子,脸上扯出过于苍白的笑容,努力压抑着声音问:“大师。什么时候可以给我女儿算一卦?那位曹大师说我女儿可能在邢潭那边……” “她不在邢潭。”容镜抿了抿唇,声音努力放低,然后看了一眼程璞玉。 程璞玉和他对上双眼,像是猜到了什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容镜点点头。 程璞玉吸了一口气。 吴明亮和妻子始终都盯着容镜,自然不会错过容镜的任何小动作。他莫名其妙朝着头顶看,又兀自点头的怪异行为令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下一秒,他们就明白原因了。 容镜的身后,一道虚影逐渐现身,先是脑袋从透明的空气中显形,旋即是上半截身体,再是长腿。 整个画面就像全息投影一般,慢慢地出现在了二人的视线之中。 突如其来的一幕令吴明亮和吴婶的眼瞳猛地紧缩,后者更是因震惊而变得呼吸急促。 “这、这……”吴明亮指着程璞玉,又看向容镜,眼中满是惊疑不定。 “叔叔阿姨好,我叫程璞玉。”小程同志很有礼貌地冲两人弯了弯腰,然后实话实说,“如你们所见,我不是人,我已经死了有几年了,变成鬼了。” 吴明亮和妻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更不明白明明只是想要给女儿算一卦,为什么要将事情弄得这么复杂。 而且…… 自程璞玉出现,两老心中不安的预感愈发浓烈起来,就像是妻子床头柜上的那杯水,水面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溢出来。 果然,在几秒钟的沉默以后,容镜开了口:“我在吴炜的身后,见到了二位的女儿。” 嘭! 容镜声音落下的刹那,吴明亮腿一软,骤然跌坐在地。 他就站在床边,猝然的摔倒将整个床都撞得晃了晃,手臂落下时又带着床头柜的物件齐齐掉落在地。 容镜微愣之后露出懊恼的表情,又连忙上前想要将人扶起来,可手刚碰到吴明亮的手臂,床上的吴婶便彻底晕了过去。 容镜不敢有半分迟疑,慌乱按下了按铃。 十多分钟后,等谢长时赶到医院,见到的就是耷拉着脑袋坐在走廊椅子上的少年。男人眉心微皱,脚下的步伐变大,很快来到容镜的面前蹲下,他将温暖的掌心贴上容镜的脸,轻轻地将容镜的脑袋捧起,对上了一双有些颓废又难过的眼眸。 谢长时抿唇。 他很少见到容镜这副没有精气神的模样。 “还好吗?” “不太好。” 随着谢长时站起身,容镜啪嗒将脑袋撞进了男人的怀中,小声地嘀咕:“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事情,我觉得把真相告诉他们好像很残忍,可是不告诉他们又是在欺骗他们。我本来是想找一个委婉一点的说法的,但并没有什么用。” 吴明亮和吴婶两人如今都在病床上。 两人遭受的打击太大,现在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吴婶更是还没醒来,可是即便没有醒来,昏迷中也总是喃喃着“小宝”。 容镜知道,她在喊自己的女儿。 听着少年絮絮叨叨的话,谢长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任由容镜将脸蛋埋入自己的怀中。 过了许久,等谢长时感受到那落在自己身上的呼吸变得平稳,他才开了口:“人世间本就有很多悲剧,阿镜不要将这些事情背在你身上。” “太虚爷爷其实也说过这样的话,但我就是有点难受。” “因为阿镜是只心地善良的小僵尸,所以才难受。”谢长时动作很轻地抚摸着他柔软的短发,低声安抚。 容镜没再说话。 他很喜欢谢长时的气息,埋在对方怀里时,总能感到安心。 于是他又重重吸了两口。 察觉到容镜的小动作,谢长时笑着问他:“晚上回家给你磨牙?” 容镜擅长得寸进尺:“那能再喝两口你的血吗?” “看在今天的小僵尸有点难过的份上,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容镜小小地撇了撇嘴。 他才不贪心,他今天就喝两口。 …… 池白带着阿秋赶到医院时,容镜已经差不多恢复了情绪。 阿秋将手里提着的吴炜扔到地上,问容镜:“就是这家伙吧?” 容镜点点头。 “我俩过来的时候,这家伙被吓晕在电梯里,跟死了一样躺着。” 池白看了眼吴炜,又看向容镜,他已经从容镜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大致经过,也见到了吴炜身后跟着的小姑娘,于是便问容镜:“你要留在这里吗?还是将后续工作交给我们?” 容镜想了想,还是留下了,然后拉了拉谢长时的衣服,小声对他说:“要不你先回公司?” 容镜状态回升,谢长时扬了扬眉梢,也有心情调侃:“用完就扔?” 池白和阿秋同时扭头看过来。 眼里写着几个大字:这么渣? 容镜:“……” 为了表明自己跟渣男扯不上关系,容镜立马拽住谢长时的衣服:“那你别走,等我一起。” 谢长时顺势坐下。 等了将近四十分钟,病房外的几人终于被告知吴婶已经清醒过来。 重新走入病房,吴明亮和吴婶两人的状态看上去更差,整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可即便如此,面对容镜,吴明亮还是主动开了口:“不好意思啊容大师,我和我老婆……” 他刚提起方才的事便哽咽得带上了哭腔,好一阵压制后,才艰难补完:“其实我们都想过的,孩子丢了那么久,活着的可能性也不大。可……人总是要带点微末的希望才能活下去,哪怕是骗骗自己。” 吴明亮比吴婶早醒,醒来后他便一直在想容镜的那句“我在吴炜的身后,见到了二位的女儿”,他努力接受了孩子已经去世的消息,然后开始考虑女儿为什么会跟在吴炜的身后。 ——他没有怀疑容镜的话,毕竟程璞玉都现身了。 他联想到容镜先前打听吴炜消息的行为,愈发不可思议的想法便从心头窜了起来。 现在,他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吴明亮喉结滚动,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哑着嗓音问:“所以,我女儿的死跟我弟弟有关,是吗?” 容镜站在谢长时的身旁。